之後的日子還是一樣過。皇帝偶爾會宿在聽風閣,間或獨眠松雪齋,更多的時候仍然是流連於各宮之中。皇帝並未露出偏寵之意,自然風平浪靜,相安無事。原先遇見悠然態度疏離的人如今對她卻多了幾分親近,見面時也要閒話幾句拉拉家常。悠然還是那般模樣,除了去太后處晨昏定省外,就是待在自已院子裡看書彈琴,萬事不縈於心,紅袖等人見狀且喜且憂,心中複雜之處難以言說。只是侍候得越加周到,不讓她有半分不適來。
立秋之後天兒漸漸有了涼意,早晚時分已要添多一件衣裳。回宮後依然不見皇帝有甚上心之處,太后卻是賞賜不斷。知她素喜書冊文墨之物,所賜的多是珍貴典籍名貴筆墨,還有一具鳳凰琴。與悠然閒談時,如往常一像拉著她坐在身側,微笑著贊她識大體,知進退,眼裡又是憐惜又是欣慰又是歡喜又是傷感,好像萬般心思都在她眼底眉間。
八月十五那天,敬事房的周順安來乾清宮請安時衝撞了聖駕,皇帝略施薄懲,責令杖二十。杖後周順安還能掙扎著起來謝恩,到當晚後半夜竟悄無聲息地死了。據說是發了高熱燒得神智不清,自已跳進池子裡就沒能上來。
內務府重新派了人接手,新任的敬事房總管叫李為忠,原來在四執庫當差,李德全見他辦事勤勉,就跟內務府的人提了提。原來那個風光一時的總管太監不過一張草蓆裹了運出宮後便再無人記得。
八月十八,皇帝翻了悠然的牌子,敬事房新總管李公公親自來聽風閣宣旨,方一進門就恭恭敬敬行禮說:“恭喜雅主子,皇上今兒翻了主子您的牌子!請您梳洗沐浴預備侍候聖駕。”悠然頭也不抬,淡淡說道:“你回去吧,就說我身體不適不便侍候,改日我自會向皇上請罪。”李為忠陪著笑臉問:“敢問主子是哪裡不妥當?太醫如何說的?還請主子說明,奴才也好回話。”悠然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無妨,你這樣回就是。”
皇帝正坐在御案旁看摺子,他做事素來心無旁騖,此時卻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摺子翻到的仍是那一頁。李德全掀簾進來,笑著說:“萬歲爺,李為忠宣旨回來了。”看帝點點頭,片刻後李為忠跪下回話:“萬歲爺,奴才方才去聽風閣宣旨,雅主子說她身體不適不便侍候。”皇帝放下摺子,沉聲問:“可傳了太醫?”李為忠低著頭:“回萬歲爺,奴才不知。”皇帝心思一轉起身就往外走。李德全拿了披風連忙跟了上去。
方進聽風閣就見她坐在院中抱膝望月,眉眼彎彎,面目柔和。一襲月白色長裙,竟像整個融進淡淡的月光裡,又像月光本是她幻化的一樣純淨飄渺。李德全正要開口,皇帝手一擺留他在原地,自己輕輕走近,生怕踩碎一這地的清輝。
皇帝悄悄坐在她身後,小心攏著讓她靠著自已,柔聲說:“身子不適還坐在這晚風裡。”用額頭貼了貼她的臉,又說:“倒是沒有發熱,可傳了太醫?”悠然輕輕一笑:“不用傳太醫。只是個藉口罷了,太醫來豈不穿幫?”
皇帝一愣,捏了捏她的耳垂佯裝生氣道:“小壞蛋!害我擔心!為什麼說謊?不想見我麼?”
悠然想了想,反問:“我不去,你就不來麼?”說這話的時候微側著頭皎皎的月色只映著她的側影,看不見神情。皇帝大笑著抱起她:“也是。如今正好像你說過的:你不來就我,我便去就你。”悠然見他這樣開懷,把臉藏在他的肩窩,低低地說:“你要來就來,不來便罷了。”皇帝聽她聲氣與平日不同,捧起她的臉問:“怎麼了?在怨我前些日子冷落你?”悠然看著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