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廂情願,熱臉貼在了一張張冷腚上,水庫基金成了餡餅,鼻子長能聞到氣兒的都想伸手切一塊。我老頭子沒有瞎說吧孩子?”
海黑頭的臉一下子變色了,連忙表白道:“爺,確有其事,確有其事!您真是洞察秋毫啊爺,您孫子就是打算向您彙報此事哩。”
海老說:“海水牛給省有關部門的一份情況反映批轉到我這裡來了,這幾年水庫基金從蓮花山縣扶貧款中切了多少?你是會計你告訴我……”
海黑頭來了個一口清:“九百六十萬,爺。”
海老對照一份材料看後點了點頭,又問:“現在基金總額是多少?”
海黑頭又來了個一口清:“兩千一百六十二萬七千四百六十五元整。”
海老緊接著問:“跑冒流失多少?”
海黑頭急答:“八百二十五萬。”
海老緊盯著海黑頭,近乎一字一頓地質問:“此項基金管理條例的第一條是什麼?”
海黑頭白了臉道:“專款專用,不得擅動。您聽孫子解釋爺,您孫子管這多年賬,可是兩袖清風未沾一分啊爺。您啥時若查出來您孫子的手腳不乾淨,您立馬斃了您孫子……”
64.海黑頭的天才構想(11)(2)
“看來你還不迷糊啊……”
“爺,您孫子是管賬的,不是管錢的。官大一級壓死人啊爺,管錢的說提款,您孫子不敢不讓提啊爺……”
“流失到哪兒了?”
“僅郭富貴就六百萬……”
“啥?郭富貴吃下六百萬?”海老怒不可遏地打斷道,並習慣地摸了摸腰間。對他這個下意識的掏槍動作,但凡部下都心領神會。他平靜一下心情,仍然是怒髮衝冠:“我饒不了他郭富貴,他吃下去多少還必須給我吐出來多少,不然我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海黑頭抹拉著額頭明晃晃的汗水說:“爺,您先消消氣,為這事兒您氣壞了身子不值啊爺。再說了爺,像郭富貴這樣的縣官還是比較清廉的哩,比他貪的縣官閉著眼睛摸也一摸一大把啊爺。以您的身份地位,您一個電話打過去郭富貴準栽,可一個郭富貴倒下去一批郭富貴站起來。前仆後繼呀爺,法不治眾啊爺,這事兒您能不透亮嗎爺……”
海老的火被海黑頭息了不少,他靠在沙發椅上將手一揮道:“朝下說,你朝下說!”
“另外的二百二十五萬是杜國君提走的。”
海老的火騰一下又燃開了,但他猛地揚起的手在拍中桌子的一剎那又停住了。他長噓一口氣,消停消停後說:“杜國君?他一個鎮黨委書記,小小的科級幹部,也敢獅子大張嘴?我老頭子殫精竭慮地建立的水庫基金,合著給他們弄了個財神爺、大錢袋子啊……”
“爺,明說了吧,這杜國君也有難處啊。上邊朝他伸手他不敢不給啊,他這二百多萬的去向我差不多都清楚:給郭富貴了一百萬,昨天他又提了一百萬給……金果果了……”
海老周身一個痙攣後,閉上了眼睛。
認真地關注著海老的海黑頭,分明看到兩顆混濁的淚珠兒從海老的眼角溢位。就是這兩粒難得一見的液狀物,令海黑頭怦然心動,人不傷心不落淚啊,這老爺子是傷到痛處了。他想了想斟詞酌句地說:“爺,您動杜國君就牽連了果果,對果果您下得去手嗎?虎毒還不食子呢,果果可是您的血脈啊,果果這些年不容易啊,她不朝下邊伸手咋辦?上邊朝她伸手要啊。您想開些爺,您在位時罩著她,您要是不在位呢?她要是兩袖清風,這縣委書記還能做久嗎?”
沉默好一會兒後,海老睜開眼睛,痛心疾首地說:“罪孽啊罪孽,我老頭子革命幾十年,辛辛苦苦,慘淡經營,到頭來竟養了一支螞蚱隊,養了一支螞蚱隊啊……蝗蟲……蝗災……禍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