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歲時的風景依然鮮明如昨。渡邊仍可真切地記起那片草地,仍然記得那些塵封已
久的往事,那時空氣裡瀰漫著青春的芬芳氣息。
渡邊的20歲同大多數人的20歲一樣,上寄宿學校,與三兩個知交一起消磨時光,
當然還有,戀愛。日子緩緩地流淌,年輕生命的水流總是新鮮、動盪的,不時有
一些驚心動魄的情節和突如其來的意外。
成長是永遠咀嚼不盡的話題。我們都有相同的體驗——戀愛中的喜悅、甜蜜、憂
傷和迷亂,對一切裝模作樣的言行舉止的不滿和嘲笑,難以和外面世界溝通的茫
然無措。
我們在渡邊、直子、綠子、木月、永澤、初美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
我,看到了你,看到了他,看到了她。在渡邊的困惑和迷亂中,我們輕觸到一顆
纖細易感的心,一如我們自己。
年輕脆弱的心靈有一雙易折的翅膀。直子和木月在自我封閉的“無人島上”長大
,想要同化到外部世界中去的努力始終不能成功,最後終究要償還成長的艱辛。
木月以自殺的方式解脫,十七歲的生命嘎然停頓;直子在療養院仍然未能治癒自
己,也自行中斷了年輕的生命。生與死之間彷彿只有薄薄的一紙之隔。直子的姐
姐和初美雖然是人們眼中出類拔萃的典範,卻也有著難解的心結而走上了不歸路
。不同的道路最後卻是殊途同歸。死亡離得如此之近,帶著宿命的悲哀和鉛灰色
的沉重。
然而年輕畢竟是年輕。
渡邊的青春歲月裡仍然風景無限好。除了世外桃源般的療養院裡的直子,仍有一
個生動活潑的綠子為他的生活塗上一抹鮮明的色彩。渡邊和綠子在天台上喝酒唱
歌,帶著年輕特有的一份悠閒神氣觀望遠處,綠子彈著吉它唱自己寫的歌,歌詞
不知所云又生動鮮活。渡邊去醫院探望綠子的父親,嚼著生黃瓜,聲聲脆響中散
發著質樸、新鮮的生命力的清香。對於渡邊而言,愛穿短裙、思維跳躍的綠子是
他與現實環境相聯絡的媒介,正如當初木月和直子試圖透過他進入外部世界一樣
,然而渡邊卻跨過了那道鴻溝。他站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在“哪裡也不是的處
所”連連呼喚著綠子。
少年時的渡邊和許多男孩子一樣,有過朦朧的意識和暗暗的念頭。適合穿深藍色
連衣裙戴金耳環、風度高貴的初美,對於渡邊是一種從來不曾實現而且永遠不可
能實現的憧憬,是少年時代懵懂無知的“自身的一部分”。
許許多多似曾相識的片斷從眼前緩緩掠過,帶著溫暖、親切的氣息,喚起心底裡
深深的共鳴。
小說以一個個片斷相連線,但並不使人覺得雜亂無章。許許多多日常生活的片斷
一一在眼前掠過,喚起熟悉、親切的氣氛,讓人產生心領神會的共鳴。氣氛存在
於片斷中,或夾雜在片斷與片斷的留白裡。文字清麗雅緻,筆觸自然流暢,片斷
的接續並不妨礙流暢,反而更新增彈性,產生電影畫面的效果。
小說中的人物都帶著“都市化”的標識。人物的背景十分簡單,沒有錯綜複雜的
人際關係,主人公喜愛的爵士樂曲不斷出現,總是直接引用某個作家筆下的話語
來表達情緒,使得人物平面化、符號化。當渡邊和直子一同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行
走,在熙熙攘攘的陌生人群中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