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
心裡剩下的,全是元佑帝待他們的好。
京中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員,俱穿著孝服進宮為元佑帝守靈,一眼看去,黑壓壓地跪倒一片。不時傳出哀慼的哭聲。
太孫接連哭了幾回,本以為淚水已經流盡,聽到眾臣的哭聲,心裡又是一陣酸楚。淚水悄然滑落臉孔。
生離死別,宛如割肉剜心之痛。身體裡的一部分,也被生生地剝離,隨著元佑帝的屍首一起,被封入冰棺中。
他沉浸在自己的悲慟中,甚至無暇再顧及齊王。
齊王也跪在冰棺邊,眼睛同樣赤紅,臉上滿是淚水。
元佑帝之死,他心中無法不悲慟。然而,悲慟中,又有一陣難以言喻的釋然和暢快。
沒了元佑帝,只憑年輕的太孫,如何能坐穩江山!
他也再無半點顧忌。
……
靈堂設了兩處,男子們在外面的靈堂守靈,所有的女眷則在裡面的靈堂裡。內靈堂裡未放置棺木,只放了元佑帝生前穿過的衣物,倒是少了陰森之氣。
阿嬌阿奕被接進宮中,姐兒朗哥兒瑜姐兒也俱被接到了靈堂裡,各自穿了孝服。幾個孩子並排跪著,都小聲地哭著。
年齡最小的朗哥兒也有三歲了,都已漸漸懂事。知道什麼是死亡。
王皇后跪在最前面。
王皇后被廢了後位,本沒資格跪在眾人之首。只是,王皇后到底是元佑帝原配,元佑帝臨終前又特意叮囑太孫以祖母之禮奉養王皇后。也因此,無人對此說什麼。
就連顧莞寧也未多言。
孫賢妃竇淑妃也順勢跪在王皇后身側。
一直沒有出聲的顧莞寧,淡淡張口道:“賢妃淑妃兩位娘娘,你們佔了母妃和我的位置。”
孫賢妃竇淑妃:“……”
孫賢妃瞬間氣紅了臉,狠狠地盯著顧莞寧。
竇淑妃也沒好到哪兒去。一把年紀了,被孫媳輩的顧莞寧毫不留情地張口數落,顏面何存?
竇淑妃索性跪倒在地上,哭訴起來:“皇上啊皇上,你這一走,臣妾還怎麼活啊!連跪著守靈,都逃不了被晚輩羞辱。皇上,臣妾這就跟你一起去……”
竇淑妃這一哭,跪在一旁的韓王妃按捺不住了,跪著挺直了身子,怒目相視:“顧氏,你雖是太孫妃,也別欺人太甚了。”
“淑妃娘娘和賢妃娘娘俱是宮中嬪妃,陪伴父皇多年,又育有皇子。豈容你輕易出言羞辱!”
林茹雪身為晚輩,不便出言,此時蹙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她太熟悉顧莞寧的性情脾氣了。顧莞寧既是張了口,就絕不會善罷甘休。只憑淑妃婆媳,未必是顧莞寧對手。
果然,就聽顧莞寧淡淡說道:“靜妃娘娘曾執掌中宮數年,是皇祖父髮妻原配。跪在首位,理所當然。接下來,自是以母妃為尊。我既是太孫妃,理當跪在母妃身後。這樣的順序,並無不妥之處。”
“至於淑妃賢妃兩位娘娘,身為宮妃,便該恪守宮妃的本分。皇祖父屍骨未寒,兩位娘娘便為跪拜之位爭執吵鬧,就不怕皇祖父一怒之下,回來找兩位娘娘嗎?”
忽然,從靈堂外出來一陣陰風,將靈堂裡的燭火吹得搖晃不定。
不知是哪個膽小的宮妃,被嚇得驚叫了一聲。尖銳的聲音在靈堂裡迴響,令人心生寒意。
竇淑妃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孫賢妃下意識地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心中也是陣陣凜意。
顧莞寧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起:“宮中本就是最重規矩的地方。賢妃娘娘淑妃娘娘在宮中多年,不必我多說,也該知道跪靈守喪的禮儀。此時明知故犯,不知又是何用意?”
到底是在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