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見人一錘扶手,繼而扶著額頭往後頭一倒,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還是荊王省心,從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而且如今好歹娶了個賢惠的王妃,那名聲總算是蓋下去了。我之前不是對你說過你家叔全的事?你知道不知道,皇上最初把叔全調回來,是為了威國公又要遠鎮雲南,可就是今天,幾個和晉王往來甚密的文官上書,薦韓國公掌中軍都督府。然後他們又下死力誇讚了一番叔全,大有請皇上給他壓擔子的意思。”
此話一出陳瀾頓時愣住了。緊跟著,她的臉上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晉王妃雖已故世,但韓國公終究曾經是晉王的岳父,而由著這一層拐彎抹角的關係,旁人的盤算就有跟腳了。這已經不是領情不領情的問題,而是倘若皇帝本是如此打算,給人橫插一槓子,只怕心裡立時難免會存下了芥蒂,這可謂是一石二鳥之計。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張口問道:“娘,遼東戰事現今如何?”
“遼東戰事?”陳瀾突然越過這一樁,陡然問了遼東戰事,安國長公主頓時有些訝異隨即就哂然笑道,“還能如何,區區兩個邊陲小國,真的以為有多大的本事,敢和天朝上國放馬作對?他們自以為多年海貿攢下了不少海軍家底,就以為我朝真的是一丁點預備都沒有?跳粱小丑的負隅頑抗而已,因為西洋南洋上書臣服,再加上江南書院勢力大衰他們這才破鑑沉舟,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朝廷早就有心在東北動手,最初那一仗是猝不及防,之後卻節節勝利其中緣由就是如此。當然,鎮東侯精兵亦是不可或缺……對了,你問這個作甚?”
“我只是在想鎮東侯世子和荊王殿下交好,如今遼東戰況有利,領銜的鎮東侯興許又要加官進爵,到時候無論是去向何如,說話自然會分量不同。鎮東侯雖是侯爵,可論真正的根基功勞乃至於部屬,舉朝無人能比這再一加封,興許會取代威國公一舉而為武臣第一。到了那時候……”
這後面的話陳瀾沒有再繼續下去,然而安國長公主何等智慧,怎會聽不出那言下之意。之前皇帝隱隱約約也在她之前透露過某些意思,若是照這麼看,那些文官上書一個勁地捧楊進周,那就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們是想叔全去遼東,搶了鎮東侯那開疆拓土的首功?也是,武將裡頭,晉王可是沒別人可用了。”
陳瀾沒有回答,而安國長公主要的也不是回答。此時此刻,她一下子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來回回踱了幾步,眉頭時而皺緊時而舒展,好半晌才又回身緊挨著陳瀾坐了下來,卻是冷不丁笑吟吟地伸手在她面頰上掐了一把。
“你啊,在江南安閒了這許久,還是一如從前的敏銳,虧我之前還擔心了你好久!”見陳瀾被她這動作給嚇了一跳,她一縮手就趕緊往後挪開了些,她又笑道,“不過你說這話,大約也不僅僅是要把你家叔全摘出去吧?雖說沙場萬里謀封侯,那是不少男兒的志向所在,但我們做女人的,最怕可不是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
雖說最後這句話是隨便摘了兩句耳熟能詳的詞兒,但安國長公主的目光一下子就變得犀利了起來。只是,在那甚至能夠讓滿朝重臣們避開不敢直視的目光下,陳瀾卻坦然看了回去。
“娘,若說我如今尊榮也享了,誥命也有了,自然是希望夫婿平平安安,不用成天提心吊膽。只不過,他才二十出頭,男子漢大丈夫,難免會仍有雄心,況且還不到養老的時候。他縱然敬我愛我,可絕不會喜歡我在這些大事上頭阻他礙他。皇上若是點了他去,我自然會為他打點好行裝,在家好好侍奉婆婆。皇上若是沒這想頭,我也樂得夫妻倆繼續過安閒日子。”
“瀾瀾,你知道麼?我當年揚帆去琉球的時候,你爹說的話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安國長公主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下來,靠在那兒,臉上露出了幾許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