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城外驚鴻一瞥,趙雲只覺麒麟越看越眼熟,倏然道:“你是溫侯重金尋的那人?”
麒麟笑了笑,問:“城裡緝我的佈告都撕了麼?”
趙雲擺手,示意屬下兵士無需戒備,捲了褲腳,拖著水走出城來,端詳赤兔馬,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行禮,少頃道:“吾乃劉皇叔麾下校尉,趙雲字子龍,小兄弟如何稱呼?”
麒麟道:“奮武將軍麾下中郎將,幷州軍祭酒麒麟。玄德公可在?”
劉備輾轉征戰,雖手下有兵,如今卻連獻帝的面也未曾見著,在朝廷的官職不過是個縣令,比起麒麟,簡直就像鎮長與軍委主席秘書的區別,自是拍馬也追不上的,趙雲忙躬身,抱拳道:“主公隨曹操前去攻伐壽春,出兵三天了。”
麒麟道:“我家主母貂蟬還在小沛麼?溫侯派我來接她回去。”
趙雲略一沉吟,面上有遲疑之色,最終道:“還請借一步說話。”
小沛城中,大水淹到膝蓋,趙雲在前頭拖著水帶路,甘寧牽著赤兔馬,一路走來,只見兩旁民居內百姓個個上了房頂,在雨水中茫然地看著三人。
城守府門口還貼著麒麟的懸賞畫像,趙雲隨手撕了,揉成一團,入內通報。
府邸中破破爛爛,桌子下還扔著零落的乾草,幾雙未完工的草鞋,甘寧看得嘴角抽搐,問:“溫侯也不像氣短的人,啷誒連老婆都管不住咧。”
麒麟好笑道:“他娶的不是老婆,是面子。”說畢下人生了火,那時廳內水仍淹到腳脖子,甘寧猴兒般朝廳中椅上一躍,踏在椅上,屁股挨著椅背坐了,一晃一晃。
麒麟則坐在桌上,少頃趙雲出了外間:“主公在外征戰,主母不便見客,說知道了,這就為侯爺夫人打點行裝,過了午時便可起行。”
甘寧食指摩挲下巴,玩著胡茬,笑嘻嘻道:“你小子倒有眼色。”
趙子龍不理他,雲淡風輕地說:“給麒麟先生上茶。”
麒麟與趙雲遙遙對坐,端了茶杯捧在手中取暖,隨口道:“甘夫人為你們主公生了小阿斗麼?”
趙雲眉毛一動,揣不透麒麟心思,沒有回答。
“阿斗?”甘寧疑道。
麒麟暗自好笑,比了個“噓”的手勢。
“以後長坂坡一戰,甘夫人和阿斗被扔在亂軍的時候……”麒麟作了個手勢:“你記得把阿斗藏在護心鏡裡。”
趙雲:“???”
麒麟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抬眼與趙雲視線對上。
趙雲年僅二十,正當青春年少,一身盔甲雖是破爛簡陋,卻不掩其溫潤氣質,談話間更謙而不卑,雙目隱有光華流轉,正是正宗修習內家武術之人的氣質。
趙雲英氣劍眉微抬,十分猜不透麒麟的話,問:“長坂坡?阿斗?何出此言?”
麒麟擺手,岔開話題,問:“劉備把徐州城拱手相讓,曹操屠了徐州近萬百姓之事,你知道麼?”
趙雲自然是知道的,更猜到麒麟接下去要說什麼,淡淡道:“為將之人,唯聽主公吩咐,主公決斷,末將無全置評。”
麒麟又道:“讓貂蟬跟我回去的決定,是劉備允許的麼?”
趙雲不料麒麟忽然轉了話題,看了他片刻,答道:“主公並未明言。”
麒麟笑了笑,說:“你沒接到郭嘉密信,若溫侯親自來接貂蟬,便將傳訊徐州城,兩路合擊,把我們一網打盡?”
甘寧登時色變,戟指道:“龜兒子,你設了陷阱來坑老子們說,走!”
麒麟示意甘寧稍安,趙雲倏然靜了,片刻後長吁一聲,抬眼直視麒麟,道:“先生好眼力,確有此事,然子龍仍未知會徐州城,大可不必擔憂。”
麒麟點頭道:“如此便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