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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評。汪曾祺先生是位多才多藝的文化人,對飲食有著很高的欣賞品位,其哲嗣汪朗也很會吃。我與他們父子兩人在一起吃過多次飯,飯桌上也聽到過汪曾祺先生對吃的見解,其實都是非常平實的道理。汪氏父子都寫過關於飲食的書,講的都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確是知味之筆,十分精到。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蓴鱸鹽豉的誘惑——文人與吃(3)

王世襄先生是位能夠操刀下廚的學者,關於他的烹調手藝,許多文章總愛提到他的“海米燒大蔥”,以訛傳訛,其實真正吃過的並無幾人,我因此事問過敦煌兄(王世襄先生的哲嗣),他哈哈大笑,說那是他家老爺子一時沒轍了,現抓弄做的急就章,被外界炒得沸沸揚揚,成了他的拿手菜。先生晚年早已不再下廚,一應飲食都是敦煌說了算,做什麼吃什麼,我常在飯館中碰到敦煌,用飯盒盛了幾樣菜買回去吃,我想他一定是不會很滿意,只能將就了。每逢舊曆年,總做幾樣家中小菜送過去,恐怕也不見得合他的胃口。

朱家先生和我談吃最多,常常回憶舊時北京的西餐。有幾家西餐館我是沒有趕上的。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說當時西餐館中做的一種“雞盒子”,這種東西我也聽父親多次提到,面盒是黃油起酥的,上面有個酥皮的蓋兒,裡面裝上奶油雞肉的芯兒,後來我也曾在一家餐館吃過,做得並不好。朱家先生還向我講起一件趣事,他在輔仁上學時與幾個同學去吃西餐,飯後才發現大家都沒有帶錢,只好將隨身的照相機押在櫃上,回去取錢後再贖回來。當然,那時的朱先生還沒有跨入“文人”的行列。

啟功先生也不愧為“饞人”,記得七十年代末,剛剛恢復了稿酬制度,彼時先生尚居住在小乘巷,每當中華書局幾位同仁有拿了稿費的,必然大家小聚一次。我尚記得那時他們去得最多的館子是交道口的“康樂”、東四十條口的“森隆”,稍後崇文門的馬克西姆開業,啟先生也用稿費請大家吃了一頓。那個時代還不像今天,北京城的餐館能選擇的也不過幾十家而已。

上海很有一批好吃的文化人,他們經常舉行小型的聚餐會,大家趁機見個面,聊聊天,當然滿足口腹之慾也是必不可少的。如黃裳、周劭、杜宣、唐振常、鄧雲鄉、何滿子諸位都是其中成員。上海是有這方面傳統的,自二三十年代以來,海上文人就多以聚餐形式約會,這也是一種類似雅集的活動。上海的飲食環境勝於北京,物種、食材也頗為新鮮和多樣,不少久居上海的異鄉人也被同化,我很熟悉的鄧雲鄉先生、陳從周先生、金雲臻先生都是早已上海化的異鄉人。他們也都講究飲食,家中的菜餚十分出色。我至今記得在陳從周先生家吃過的常州餅和鄧雲鄉先生家的栗子雞,那味道實在是令人難忘。

文人中也不盡是好吃的,不少人對飲食一道並無苛求,也不是那麼講究。張中行先生是河北人,偶在他的《禪外說禪》等書中提到的飲食多為北方特色。他曾到天津一位老友家中做客,吃到一些紅燒肉、辣子雞、香菇油菜之類的菜,以為十分鮮麗清雅,比北京館子裡做的好多了。1999年5月,我因開會住在西山大覺寺的玉蘭院,恰逢季羨林先生住在四宜堂,早晨起來我陪老先生遛彎兒聊天,他見到我第一句話就說:“這裡的揚州點心很好吃。”其實,我對大覺寺茶苑中的廚藝水平十分了解,雖然那幾日茶苑為他特意做了幾樣點心,但其手藝也實在不敢恭維。聊天中老先生與我談起他的飲食觀,他說一生之中什麼都吃,沒有什麼特殊的偏愛,用他的話說是“食無禁忌”,也不用那麼聽醫生和營養學家的話。

居家過日子,平時吃的東西終究差不多,尤其是些家常飲食,最能撩起人的食慾。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年冬天,天氣特別冷,我到燈市口豐富衚衕老舍故居去看望胡清先生(那時還沒有成為紀念館),聊了不久,即到吃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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