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惰姓的。
假如說,剛開始進這家酒店打工,商年濤還是被逼無奈,三個月過去了,他卻對這種生活已經習慣了。
此時聽到要被裁員,他心裡其實還想掙扎著問問到底為什麼,但卻提不起力氣來。
而且,雖然他習慣了這種生活,但在他心底深處,是看不起酒店這些人的——就在三個月前,老子可是國內兩個大型集團合資公司的、全國推廣專員,相當於中層的管理,像這種酒店,也就是他平時出差下塌的地方而已!
再者,找個酒店的活真心不是什麼難事!
謝秋明見商年濤沒有糾纏,也是鬆了一口氣。
他也不再多說什麼,拿出一份“離職協議書”和“離職證明”擺在商年濤面前,道:“那把這兩份協議簽了吧。簽完你就可以去財務領錢了……對了,要不你父親的也代簽了吧!”
商年濤拿起協議書開啟看了看,他是想仔細看看的,但不知為什麼,卻是一點耐心也沒有,胡亂翻了翻,就在謝秋明的指導下將四份協議簽完了。
簽完,商年濤晃了晃那幾份協議,問道:“還有事嗎?我可以走了吧?”
謝秋明搖了搖頭。看著商年濤咳嗽兩聲,轉身走去,就像看著一個完整的人在慢慢變淡似的,他忽然心中很是不忍,忍不住提醒道:“你的體檢表還在醫院裡,你自己記得去取。”
酒店這個行業,員工的身體健康狀況是特別重要的,他們酒店一般每年都會有兩次統一的體檢。當然,他們稱這件事是公司的福利。
商年濤對這件事是不怎麼上心的,聽完就放在了耳邊,因為在入職是辦過健康證,這次他也當是“福利”參加了——別的不說,至少半天時間什麼也不用做,就當是休假了。
只是,在從財務領了錢後,想到謝秋明的話,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也沒心情馬上找工作,坐了一會兒,心裡像是長了草一樣,坐臥不寧的,就披上了件厚外套,在樓下等到公交車,就去了休檢的醫院。
拿到體檢表,他翻開一看,竟然是兩份,一份和原來一樣,只是上面標註了許許多多的字,第二份是什麼表他沒看清,但上面三個黑色的列印字卻無限變大,塞滿了他的腦海,讓他再也不能有任何的思考!
給他檢查報告的醫生已經四十多歲,這種情形也不是第一次見,而且每天繁忙的工作也磨滅了他很多個人的感情,他也只是提醒道:“這只是初步檢測,還不能確定,建議你再進行一次針對的複查……”
醫生的話,商年濤是全都聽得見的,但也只是聽清了每一個字,連起來是什麼意思,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卻好像失去了識別的能力!
然後,他又像是失聰了一樣,只看到醫生的嘴唇在動,卻沒有任何一個字傳到他的耳朵裡!
汗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想伸手去擦一把,手在拼命地抖動著,整支手臂卻像是被水泥鑄了起來,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他想張嘴問句什麼,嘴一張,一道口涎落了下來,卻只是發出微弱的、無意義的嗯啊聲……對面醫生在他眼裡的影像越來越模糊,突然大腿處一熱,眼前一黑,剩下的他就不知道了——殘存的意識好像是看到醫生向他伸出手,嘴裡還在緊急地叫著什麼……龍窩村幼兒園放學的時間到了,一個個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的小孩子們,像是一群五彩斑斕的鳥兒一樣從教室裡湧了出來,等在學校外面的家長們就向裡招著手,喚著她們的名字。
商百軍從趙陽家裡出來,急急地向果園走去,聽到動靜停下來看了一會兒,再轉頭看向果園裡那處院落,他就嘆了一口氣,再邁步就感到沉重起來。
趙丙星沒騙他,趙陽果真在果園裡,此時正將一小筐草藥從平房頂上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