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不一樣。」昆五郎煞有其事地點頭,接下來的話卻是赤裸裸的挑釁了,「我縱使壓制著力量也能給自己掙來個『劍修第一人』的名號,你就算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也只勉強跟現在的我戰平,資質上確實有差異。」
話音未落,自認被嘲弄的巨獸便怒吼著與那白龍虛影戰成一團。昆五郎卻難得在交手時分了神,暗自琢磨著它話裡的意味,越是深思,眉頭也皺得越緊。
壓制和接受……
它這是在提醒自己麼?可它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知道他不敢面對。
究竟是不敢,還是不願,或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但昆五郎心裡明白,他正在走的是一條與命運相悖的路,雖然他本可以有更輕鬆的選擇,可他寧願活得小心翼翼,活得憋屈,也不願掙開自己加諸身上的鎖鏈。
摘下鎖鏈,就真的成了怪物。
很顯然,有人知道了他一直隱藏著的秘密,而且想讓他走上另一條路。
結界裡的交鋒與試探,長儀一無所知。自從解開了昆五郎的身份之謎,她對這人就有了種莫名的自信,畢竟是傳說裡的劍修第一人,她相信昆越劍尊總不至於連只四不像的巨獸都對付不了。
眼下叫她頭疼的是再次出現在身前的熟面孔。
那人仍然頂著昆五郎的臉,輕飄飄地抬手截下她發出去的傳訊符,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連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處,這種近乎完美的表情讓她恍然想起一個人,當時瞧著不覺得有什麼,放到現在的情況下,便只覺假得要命。
「阮小姐,如今可願隨在下移步一敘?」
周圍的傀儡齊整整地轉過腦袋對著她,傳達出一種無聲的威脅。
長儀眯起眼,試探性叫道:「竹青?」
第167章
長儀說完就緊緊盯著那人瞧,企圖從他神色間找到那麼一絲波動,可惜看見的卻只是他臉上始終不變的笑意,彷彿那也是一張偽裝得完美的面具,深深長進了肉裡。
她指尖微動:「要是我拒絕呢?」
兩隻偃甲虎隨著她的動作重新站了起來,精鐵澆鑄的身軀上已經現出不少裂紋,擋在她跟前時威勢卻不減,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人身後成排站著的傀儡。
「阮小姐何苦為難在下?」 一聲輕嘆自那人唇邊溢位,「在下本不願動手,可若是阮小姐不配合,在下便也只好……」
「只好怎麼樣啊?」
他話音未落,邊上的林子裡便忽然響起了第三人的聲音,話裡帶幾分慵懶,語調雖有些陌生,卻也能聽出些熟悉的味道。
長儀轉頭看去,果然是張熟面孔——娃娃臉,笑唇,嘴角兩邊各一個淺淺的酒窩,與她印象裡的模樣並沒有什麼不同,區別只在於他身上穿的已不再是灰撲撲的粗布衣裳,而是一襲由雲錦裁成的白色道袍,兩肩處各有一片用墨色玉線繡成魚鱗紋,從肩頭蔓延到襟前。
都說人靠衣裝,被這身清貴的道袍一襯,他便也帶上幾分出塵的氣質,任誰也想不到,就在十來天前,他還在奉節城的小客棧裡做著跑堂逢迎的雜活。
長儀有一瞬的遲疑:「同塵?」
「是我,客官竟還記得。」他看上去很是開心,彎著眼笑起來時,倒是跟長儀記憶裡那個小夥計的形象漸漸重合。但當他斜眼看向站在長儀對面的那些傀儡,以及被傀儡簇擁其中的「昆五郎」時,那笑容便慢慢染上了冷意,「我的客官,哪能讓你帶走呢?不過,你倒是可以把自己留下,有什麼事,也可以留到仲裁院裡說。」
「仲裁院?」長儀一驚,驀地抬眼看他。
他又彎著眼朝她笑了笑,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繞了個彎:「昆同塵。我師父給我加的姓,好不好聽?」
長儀動了動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