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地啦,東夷大澇尤甚,不少人湧入中原避災,哪些地方又有夷人搶掠作亂啦,等等等等。也許是趕路累了,我和觪誰也不開口,靜等館人呈上飲食。
“吾子可是杞太子?”坐沒多久,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席前響起。
我望去,只見一個大夫打扮的中年人,正向觪揖禮。觪滿面訝色,向那人還禮,說他正是杞太子。
那人神色恭敬,拿出一塊符節,說他是虢國大夫,虢子聽聞姻親路過,特遣他來,邀請我們往虢國一敘。
“庶夫人正待產,思念母家,國君體恤,日前聞知太子往衛,思及雨後道路難行,太子或許將取道祭,便命小臣在周道上等候,如今,太子果然到來,小臣幸甚。”那大夫解釋道。
虢國?我詫異地看向觪,他的表情也疑惑不已。思考片刻,觪揖禮,道:“多謝大夫,既是虢子來邀,某前往便是。”
大夫應諾,與觪議下明日動身,便退了出去。
眾人依舊喧鬧,堂外,天色擦黑,館人呈來粥食,又在四周燃起燭燎,晚風拂來,火光半明半滅。
“姝?”我問。
觪淡淡地笑:“還會是誰。”
我默然。姝的母親兄長都在杞國,她會知道我們出來,並不奇怪。虢子來邀,恐怕少不了她的意思,只是,不知此番目的何在,難道真是思念孃家人?想到她看我的表情,心中總覺得沒底。
“姮,”觪看著我,說:“虢子乃一方諸侯,又是姻親,他遣人來邀,於情於理,我等推卻不得。而我等往虢國,虢子須以國禮相待,姝即便與我等有隙,也要顧及體面,倒不必擔心甚不利之事,去會上一會也不打緊。”
我微笑,說:“姮知道。”
東虢國並不太大,城池的四面,山樑起伏,多有險峻,是王畿東面的一道重要屏障。
城門在車輛面前洞開,車輪聲撞在兩旁的厚壁上,驟然大聲,悶悶地響。昨天前來接應的那名大夫在前面引著我們,一路走向宮城。我朝車外望去,這裡的建築看上去並不如杞國那樣歷史久遠,也不如鎬京那樣氣勢磅礴,卻修得相當堅固,光是那的城牆,無論夯土的高度或厚度,都堪比王城。
車馬轔轔向前,宮門處,一名上卿候在那裡,領我們在虢子的正宮外停了下來。我下了車,與觪一起隨上卿朝宮內走去。
行至中庭,只見一人站在堂外,身著素繒朝服,看到我們,滿面笑容地迎下階來。他身後,侍婢扶著一名少婦,衣飾精緻,裳下的腹部高高隆起,步履緩緩,正是姝。
“太、太子前來,有失遠、遠迎!”那人走到觪面前,端正一揖。我打量著他,三十上下的年紀,個子觪差不多,面容算不上英俊,卻長得相當和善。聽他的話音,這個人當是虢子無疑。
“國君多禮,杞觪誠恐。” 觪溫文還禮。
虢子揖讓抬頭,看到觪身後的我,微微一訝。
“吾妹杞姮,隨我一道往衛。” 觪解釋道。
我與他見禮,虢子似乎很高興,笑著回頭,對姝溫聲道:“吾、吾子,如今汝妹也來、來了,當好好一敘。”
姝微笑,聲音柔和:“國君此言甚是。”說著,她走上前來,與觪和我分別見禮,喚觪“兄長”,喚我“妹妹”,舉止優美,笑容得體。
虢子笑意盈盈,吩咐從人領我們到宮內坐下。
“吾、吾子甚是戀舊,每每念起杞國,總、總落淚不已。”堂上,虢子坐在上首,對觪說。
“國君怎與人說起這些?”姝在一旁輕聲道,似嗔似怪,面上隱現嬌羞之色。
虢子笑道:“太、太子非外人,說說無妨。”
姝含笑不語。
觪看著他們,淺笑:“國君如此愛護,杞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