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丸的味道不算很難吃,甚至還有一絲甜味,可魏休音只要一想到這藥丸的藥性便猶如嚥下了苦藥一般,臉色變得難看無比。劉煜捏著他的下頷讓他張開嘴,給他又灌了一些茶水進去方才問道:“現在藥你已經吃了,無論你想說什麼來阻攔我都已經無濟於事了,我給你一個機會,還有一段時間藥性才會發作,趁著現在這點時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魏休音有些沉痛地閉上雙眼,編貝一般的齒細細咬了咬鮮朗的唇,讓那唇瓣有如紅芍藥一般鮮紅。劉煜坐在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陷在錦衾裡的半邊側臉,膚如凝脂皓如雪,錦衾紅豔如朝陽,紅白相襯,綺豔旖旎令人望之生津。
像是從這抹麗色之中想起了什麼,魏休音有幾分追憶地道:“我之前總覺得你和魏帝相像,現在看來,你其實更像姑姑。姑姑破瓜之年,美名揚名江左,多少士門豪傑踏破了鐵鞋求取,看到你,我幾乎可以想象那時候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況。可惜了……”
他十分誇張地嘆了口氣,“你不是女子,所以我才能這樣狠得下心來,什麼都不必顧忌。”
感覺到身體內傳來的熱意,四肢漸漸被熱意融化一般疲軟下來,魏休音呼吸不上一般輕聲喘息著,劉煜將他從床上扶起來,半抱著他,雙手繞過他身後去解捆住他的繩子。
魏休音趴在劉煜的耳邊,啟唇道:“謝思甯……是你殺的。”
劉煜手一頓,呵呵一聲笑:“你儘管說吧,她是我的妻子,她怎麼死的難道我還不比你清楚麼?”
“那你說,你是怎麼對待她的。”魏休音此刻已經漸漸使不上氣力,連讓自己的身體不依靠著劉煜都很難。
劉煜道:“我把她從流言蜚語漫天的建鄴帶到揚州,娶她為妻,給她鐘鳴鼎食的生活,一切和她在謝家受到的待遇一模一樣,為了讓她能夠有在家的感覺
,我還特地把她住的院子按在謝家那樣佈置,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她要什麼我滿足她,她想的我都替她想到,她儘管只和我生活了一年時間,可這一年裡我們將整個揚州都玩遍了,春天我帶她去山寺看桃花,仲夏帶她遊湖賞花,秋天登高賞菊,冬日暖閣賞雪,在這個揚州,除了虛名,她就是揚州的皇后!”
魏休音聽他自豪並著驕傲地說完,冷冷哼了一聲,劉煜皺眉道:“你笑什麼,難道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她不好麼?”
魏休音笑道:“好,當然好,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抗拒,不,是沒有一個人可以抗拒劉大人你給予的溫柔。”
“那你為何要笑?”
“我是笑,你對她所做的一切你都記得這麼清楚,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對她這麼好,她還會死?才一年,她就死了,為什麼?”
劉煜被他問住了,愣怔了半響,喃喃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你!”魏休音冷冷的笑著,低聲在他耳邊邊笑邊語,“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讓她在你對她的好中發覺自己當初是錯的,發覺自己愛錯了人,發覺自己為自己愛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你越對她好你就越是在否定她的過往,所以她恨你,可是你對她那麼好,她又恨不了你,愧疚和恨意每天都在折磨著她。所以才一年,她就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
魏休音笑得像三途河畔生長妖豔的曼珠沙華,搖曳著死亡絕美而甜蜜的氣息,優美的唇瓣一張一合,有如帶來地獄的無窮業火。
一字一句,直刺人心,焚化骨髓,“害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劉煜像是被火燙到了一半,猛地將懷中的人一推,從床上站起身,驚慌失措地往外跑,門被他撞開,搖搖晃晃地在風中擺著。魏休音被推到在床上,長長舒了一口氣,身後的繩索被解了一半,他還得在劉煜回來之前趕快把繩子解開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