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過去。手心裡僅有的這十塊錢,自然有他的用處。
過了兩三站路,上車的下車的忙活了一陣,售票員還是沒有注意到黃天明。但當一臉雀斑的售票員經過黃天明身邊的時候,他就覺得底氣不足,好像偷人東西一樣心裡七上八下的,車上有人暈車,把窗戶開啟一條縫隙,冷風頃刻間鑽進身體的血液裡,渾身一陣痙攣。
幾次他想主動把錢交給售票員,可是終究沒有那樣做,耳朵裡充斥著宣傳深圳大運會的有關精神,好像還說了很多關於提高市民素質的內容,反正逃票的人又不是我一個。他在心裡自我安慰,管那麼多幹嘛!
總以為就此躲避過去了,雖然只有四塊錢,但還是省下了,正在暗自慶幸的時候,售票員說要查票。黃天明馬上就慌了,故作鎮定的說坐過頭了要下車。售票員要他出示票據,他還裝模作樣的掏口袋,嘴裡咕嘟著‘奇怪了,票弄哪兒去啦’!
“如果沒有買票就補個票吧?”售票員似乎也不惱怒,溫和的說著。
黃天明還在咬定自己是買過票的,可就是掏不出來,最後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不安的說,那就再補個票吧,反正可以報銷的。
誰給自己報銷,純粹是自己欺騙自己,只不過撒了一個謊而已。
才沒有人管他的閒事,但他自己就覺得臉上熱辣辣的,猶如被人剝光衣服扔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羞辱似的,之後到下車的時候,他都沒有敢抬起頭來。
錢沒有省下來,倒讓自己丟了醜,看起來這光自己還是不能沾的,好像自己從來也沒有沾過什麼便宜,就連晚上做夢夢見棺材的時候,第二天買了彩券,仍舊是泥牛入海無訊息,想想也是,氣就不打一處來,誰也不怨,誰也不能怪,要怪只得怪自己點兒背。
下車走了十幾米,就到了那個恐懼的十字路口,車還是那麼多,拼了命的往前衝,誰也不甘示弱。只是一時的疏忽大意,就給自己造成這麼大的麻煩,不僅是麻煩還有擾人的困惑,為了要賠償人家的狗命,自己就這麼當給人家做“奴才”了。現在就是想死,都覺得不是時候。
他先去了工廠,緊趕慢趕工廠還是下班了,後來他才想起他為什麼要到工廠裡來,主管明明是休假沒去上班,怎麼能夠碰得到。倒是碰上了個車間的工友,那人騎著單車,隨口問了他一句,昨晚怎麼沒有來上班就消失了。
他想回答,可是沒有機會。不知道為什麼,黃天明忽然有種強烈的渴望,渴望能有個可以聽他傾訴的人,聽他從頭到尾原封不動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丟擲來,然後得到別人的關注與同情,想來想去,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出來。自己這幾年就這麼急匆匆的走過來,沒有結交過要好的朋友,車間裡倒是有幾個河南老鄉,可人家從來都是成群而來成夥而散,只是見他的時候,主動的打過招呼,略帶那麼一點兒的親切,也讓他的心裡熱乎一陣。
現在,一夜之間發生了許多事情,該說給誰聽呢?想來想去,還是保留封存在內心深處,心的苦只有自己獨自忍受。
不過,有個人,倒是讓他的冰冷的心裡竄進去一些餘熱。
《26》
黃天明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步步爬到樓上,開門的時候,那個鄰居蘇菲探出頭來,當看到是他,臉上洋溢著笑容,興奮的說:“總算回來了?”
以為她找自己有什麼事,黃天明苦笑了一下,沒有吭聲,點點頭,彷彿覺得有什麼不妥當就說了句:“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蘇菲搖搖頭說沒有。
黃天明開了門,但是沒有進去。
蘇菲小聲說道:“出了一回事,神經崩的緊緊的,每天這個時候,你早回來了,可是今天竟然遲到了將近一個小時,看起來今天早上一定是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