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望向門口,門簾被掀開有人走了進來,白衣磊落帶著一身湖光暮色,溫潤如玉的面容儒雅謙遜如昔。
她望著久違的他笑了笑,嘴角梨渦淺顯,說道:
“你來得正好,嚐嚐我煮的茶,茶溫正好。”
他坐下來,目光籠罩在她低眉的臻首上,她的手勢很熟練,從容而優雅,茶煙嫋然,他拿過杯子呷了一口,她期待地看著他的表情,問:
“如何?你該不會又說,這水不對了吧?”眼裡隱隱有幾分失落。
他放下杯子,好笑地看著她,心裡某個角落依舊柔軟,“茶還是我愛喝的茶,水也是合適的水,煮茶的人,恰好,也是我屬意的人……流芳,一別兩年多,你過得可好?”
流芳點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麼,懊惱地說:“好是好,可是也很煩。當初不知道你是如何照顧了看雲三年多的,我家那丫頭,簡直就是個無賴惡霸!”
他只是微笑,聽她喋喋不休地說起百里煜的寶貝女兒百里惟,聽她說起和沈京合辦的畫齋,還有看雲越來越內斂深沉比他狐狸父親有過之而不及……這一切好像都和他無關,可是偏偏他又是這般的熟悉,在流芳說累了喝著茶的時候,他忽然輕聲問了一句:
“生阿惟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幾乎去了半條命?”
流芳怔了怔,他沒等她回答又自顧自地失笑起來,“我多慮了,你如今好好的,自然不像當初生看雲那樣……”
“懷琛,”她注視著他,目光明亮,“那些,都是我該受的苦。你不必記著,我們都不必記著,不好嗎?”
撫養阿惟的這兩年,她才深深的體會到顧懷琛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去把她和容遇的兒子撫養大的,需要那麼多的愛和忍耐,無怨無悔地照顧著自己心愛女人與仇敵所生的兒子,這世間能有幾人做得到?
“忘得了嗎?”他望向窗外,嘴角微揚,“也許吧,說不定忽然哪一天,我就忘了。”
知道流芳要生阿惟的時候,他冒險從點蒼山連夜出發回到了繁都。一見到容遇二話不說就朝他面門揮了一拳,容遇抹去嘴角血痕神情陰騭地看著他時,他冷冷地拋下一句話:我恨不得殺了你,不過不用過多久,你就會後悔得想殺了自己。
那三年,不知有多少個夜裡他從噩夢中驚醒:她臉色慘白氣若柔絲雙目緊閉,身下淋漓的血奔瀉而出透溼了幾重褥子,他大聲地喊著她的名字搖晃著她的身體,可是,她還是醒不來……
清醒的一瞬,他便知道他早已為這個女人入了魔障。
當容遇臉色鐵青地踢開他的房門時,他以為流芳出事了,不料原來容遇只是在屋外聽到流芳痛不欲生的尖叫,看見穩婆一盆盆泛著血色的水捧了出來,他緊張得臉色都變了,情急之下跑來質問顧懷琛她生看雲時的情形。
——她生看雲時也要這麼久?這麼痛?
——痛了兩天一夜,還幾度昏過去了。
容遇眼神一痛,又問:
——後來呢?生下孩子後是不是就好了些了?
——本來是,但她身子太弱,血崩。
容遇的臉更白了幾分。
他冷冷地對他說:
——如果她有什麼事,我會殺了你,免得她寂寞。
——不用你說,我自己都會這麼做。
說完,容遇拂袖離去,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夜色中,顧懷琛輕嘆一聲,他應該放下了,不是嗎?
當夜,知道她生下阿惟後,沒有打一聲招呼他就離開了。
“懷琛,”流芳看著他怔忡飄忽的眼神,連喊了他兩聲,“我說,西月她還好嗎?”
他回過神來,歉意地笑笑,“還好。只是一想起她的六小姐,心裡就愧疚。”
她默然了一瞬,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