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一動,有幾分不捨地從屍體下抽出腳來,懶洋洋地喚了一聲“來人”。
錦簾之外,顫巍巍地走進來一個婢女。
窗外月華黯淡,將她的影子描出一個模糊的輪廓。此時,這模糊的輪廓便嵌在重重錦簾之間,宛若一道虛影。
“去,點了燈燭。”劉競語聲滯澀,帶著幾分餮足後的懶散,在黑暗中聽來竟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那婢女的身子動了動,方才蹲身應是,便往案前走去。誰想沒走上兩步,腳下忽地一滑,整個人往前衝去,一下子便撞進了一個微溫的懷抱中。
“嘖嘖,怎的如此不小心?”劉競的聲音溫柔極了。
他動作輕柔地扶著婢女站穩,一隻手搭在少女纖細的腰肢上。輕輕撫摸著。
這微微打著顫的身體,讓他有些許流連。
可惜他還有要事需做,如今倒真是不能再耽擱了。
劉競手掌用力向前一推,那力道不輕不重,剛好將婢女送至燭臺邊上。
婢女抖著手打亮了火石,一支一支點燃了燭臺上的蠟燭。
“叫幾個人來把這裡收拾一下。”劉競淡聲吩咐道。
婢女僵著身子,根本不敢去看伏在地上那具已經僵冷了的屍體,只顫聲應了聲是,便自退了出去。
不一時,幾個面白無鬚的侍衛便走了進來。其中兩個搭起屍體抬了出去。另兩人拿著大塊的溼布巾與水桶,開始清洗地上的血汙。
這幾人明顯是做熟了此事的,配合十分默契。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劉競的書房裡已是沉香繚繞、滿室清幽。一派安靜肅穆。
摒退眾人之後。劉競好整以暇地自案上拿起一支紅燭。圍著書房轉了一圈兒,將屋子四角的牛油燭俱都點燃了。
剎時間,這間佈置清雅的房間亮如白晝。連劉競面上垂落的幾縷髮絲都是纖毫畢現。
“主子。”錦簾之外傳來了金阿大的聲音。
“進來。”劉競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
金阿大掀開錦簾,方一走入房中,迎頭便見一物飛了過來。
他偏頭閃過,身後傳來“啪啦”一聲碎瓷的聲響。隨後,劉競滿含戾氣的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阿瑩便在詔獄裡,吾該如何是好?這一整/日/你不見蹤影,卻叫吾在此枯坐,吾養著你又有何用?”
金阿大轉首看了一眼碎在地上的青瓷茶盞,眉間湧起一陣濃濃的不滿。他深吸了口氣,轉首時已是一臉的恭謹:“主子,屬下正是從外頭打聽訊息回來的。”
劉競臉上的戾氣淡了下去,轉身坐在了桌案後:“有什麼訊息?”
“太子妃娘娘被禁足了。”金阿大的聲音裡有抑制不住的喜意,“據說太子妃娘娘親去了承明殿,聖上卻根本沒見。太子殿下在東宮發了好大的火。”
劉競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眉間的鬱色微微舒展了幾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然而,只要一想到盧瑩仍在詔獄裡,才浮上來的一點喜意立刻又被陣陣惶然所替代。
他不是擔心盧瑩如何,他只擔心八年前的那宗拐賣案。
當時他怎麼就鬼迷了心竅,竟叫盧瑩將那兩瓶子藥哄去了。
想到此處,劉競的臉色再度陰沉了下去,眉間鬱色越見濃厚。
“主子還有何擔心的?”金阿大問道。他實在有些弄不明白,盧瑩進了詔獄,劉競便算與她有些首尾,卻也不該擔心成這樣。
聽了這話,劉競沉下臉來看了一眼金阿大,終是說道:“當年你來時,曾贈我兩味藥,你可記得?”他的語氣難得地有些嚴肅。
金阿大點了點頭:“屬下記得。八年前,屬下奉九莊主之命秘會主子,那兩瓶藥乃是我們莊主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