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需得一家子圍坐在一處吃才熱鬧。於是自回到侯府之後,傅珺每天除了晨昏定省之外,又多了一項去鄭氏那裡吃飯的任務。
這規矩最初定下來時,沈媽媽與許娘子著實緊張了好一陣子,以為鄭氏會藉此做些什麼。
好在鄭氏看上去並無其他想法,還真就只是在一起吃個飯而已,飯畢再喝口茶便即散去。傅珺便也權當這是前世陪領導在食堂就餐了。她相信,只要她能將心態擺正,面對鄭氏與傅珂她們其實也並非難事。
因今日看賬看得有些遲了,傅珺到達晴湖山莊西次間兒的時候。傅珂與傅璋皆已到了。
傅珺忙趕前兩步。向著鄭氏蹲身道:“給母親請安。我來得遲了。”
鄭氏的外眼角微微一眯,旋即笑道:“還沒到時辰呢,快些起來吧。”
傅珺遵禮如儀地直起身來,不著痕跡地向鄭氏面上看了一眼。
方才鄭氏的表情變化她完全看在了眼裡。她知道。對於自己始終以“母親”而非“孃親”稱之。鄭氏心中是介意的。
只是,傅珺是沒辦法再稱呼誰為“娘”了,這個稱呼只屬於一個人。就像前世她也只稱繼母為“母親”而非“媽媽”一樣。這算是她的底線吧。
傅珂此時便語聲淡淡地道:“姐姐並未來遲。是妹妹來得早了。”
傅珺含笑點了點頭,便自坐了下來。
一時間丫鬟捧上食盒,安放碗箸,西次間兒裡一片安靜。
秉承食不言的準則,這一餐飯照例是吃得靜默的。期間只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卻是傅珂見有桌上有一味“珠玉捲簾”,便示意蓮青將這道菜放在了鄭氏面前。
這“珠玉捲簾”乃是將蝦仁搗碎成蝦蓉,與磨得細細的菱粉和成餡兒,再用白豆腐皮捲成卷子放在油裡炸成的,取個鮮甜酥脆之意,鄭氏一向便很喜歡吃。
見傅珂如此孝順,鄭氏自是歡喜。待飯畢後便將傅珂喚到面前,拉著她的手與她說了好些話兒,傅璋也湊在她們面前玩耍。一時傅珂還會逗他玩兒,一家三口好不親熱。
這般場景之下,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茶的傅珺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沈媽媽看在眼中,心下便微有些泛酸。
傅珺卻是自在如常,安心地將小半盞養生茶喝了,再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她便尋了個她們孃兒幾個說話的空當兒,站起身來辭道:“因還有功課要寫,珺兒這便告退了。”
鄭氏看了看傅珺,卻見她這個便宜女兒一身的天藍色繡櫻草花暗紋香雪紗衣裙,裙幅如水、衣帶似雲,越發襯得傅珺膚白如雪,那漆黑的眉眼便似浸了墨似的,叫人一眼也看不盡,真真是清麗不可方物。
而反觀正與傅璋說笑的傅珂,雖樣貌也算娟秀,比之傅珺卻是相差太遠。這打眼看去,一個是侯府貴女,另一個卻是寒門荊釵,實不可同日而語。
鄭氏見了,心裡便頗不是滋味。
她微有些不自然地抬起手來,將鬢髮掠了一掠,方才細聲道:“四丫頭且留一留,我有話與你說。”
一旁的傅珂聞言,便立刻拉著傅璋起身道:“孃親,女兒尚有女紅未得做妥,便先回去了。”
鄭氏向她柔柔一笑道:“去吧,好生帶著你弟弟,可別叫他摔著了。”
“我知曉了。”傅珂淡聲道。說罷便拉著傅璋一起退了出去。
這裡鄭氏便向傅珺招了招手,笑道:“來,到孃親這裡來坐著,別離得那般遠。”
對於鄭氏著意表現出來的親熱,傅珺心下微有些不適,卻也不曾拒絕。
她順從地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離鄭氏五步遠的位置,方才站定了問道:“不知母親要與珺兒說何事?”
見此情形,鄭氏頰邊的肌肉便緊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