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廡之下寂無人語,唯雨聲不息。
“刺啦”,天際陡然劃過一道閃電。將半個天空照得徹亮如晝。
便在那一瞬間,一段文字猛然浮現在傅珺的腦海:
“……東北牛首、紫金二峰。夾水暗礁,方圓裡餘,僕與婁老辨,老曰:漲潮水深不及。輕舟可過。僕曰:操舟者僕,樓船無虞……”
樓船……東北……牛首山與紫金山……暗礁……
傅珺的眼睛頓時一亮。
剎時間,被忽略的那一點。以及隨之而來的種種想法,一股腦地衝進了她的腦海。
“《治水方略》。是《治水方略》,”她驀地開口道,一雙眼睛亮得如同星辰,璀璨耀目:“我記得《治水方略》曾言,在京城東北有牛首與紫金二峰,二峰夾角有一險隘,佈滿暗礁,此處乃是入海口,出去後便是茫茫大海。”
孟淵與何靖邊同時看向傅珺,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些茫然。
“阿淵,今日是不是七月初十?”傅珺突兀地問道。
孟淵眉峰微聳,道:“正是。”
“那就對了。”傅珺道,又轉向何靖邊,“何大人,請您速帶人去長幹裡金川碼頭,問一問開往江心洲蒹葭宮的樓船,今晚是否加開了一趟。”
聞聽此言,何靖邊先是怔住了,旋即臉色大變,失聲道:“竟是如此!”
孟淵此時亦明白了過來,心下亦是凜然:“沒想到,他們竟從金川碼頭……”
“正是。”傅珺續上了他的話,說道:“方才我就在想,他們進入藏庫的時候,明明不曾冒用鄧成海的名義,為何出來後要化妝成他?後來我才想明白,原來他們是要利用每旬給蒹葭宮運食水的樓船,從金川碼頭潛入江心洲。金川碼頭每月的十、二十、三十這三日皆會派樓船往江心洲運糧食用物,今日恰是初十,鄧成海又是內宮大監,若是他說要加開一班船,金川碼頭上的人必不疑有他,且此碼頭位於大功坊與尚文坊的交界處,他們趕在宵禁前過去是絕對來得及的,且還能隱於大功坊眾多夜行馬車中,毫不引人注意。”
說至她停了一刻,又續道:“此外,江心洲離著牛首、紫金二峰也就四、五十里水路,若是從二峰夾角險隘強渡入海,自可逃出生天。《治水方略》載,那一處入海口因水勢湍急、暗礁無數,十分險惡,因此平素從無船隻經過,自不會有水軍把守。”
何靖邊此時已是手心汗溼。
江心洲蒹葭宮,那裡可還關著一個被禁足的三公主劉霓呢!
“此計委實歹毒。”孟淵冷聲道,“三公主尚在行宮,便是我等追擊,他們亦有質子在手,屆時恰好拿來做籌碼。”
傅珺的神色也冷了下來,道:“還有一事,便是失蹤的兩萬石糧食。那麼多的糧食,就算以之壓艙,一般的商船也要分許多次才行。如今各水陸要道被封,這些糧食運不出去,我猜,他們的藏糧之所,怕也是江心洲蒹葭宮。”
此言如醍醐灌頂,何靖邊剎時間豁然開朗。
金川碼頭位於內城,通行船隻唯有開往江心洲的樓船,並不與外界相通,他們聯調司根本不會注意到這裡。再者說,那可是給當朝三公主運食水的船隻,若無皇帝親命,就算是聯調司也是無權去查的。
而神秘組織既在宮中有內應,便很可能便利用這一點,將糧食分批偷運進蒹葭宮,悄悄囤積起來,以待起事時一併運出。說不定,他們與吳彪的裡應外合亦是虛晃一槍,而自江心洲駕船出逃,才是他們的最終計劃。
“孟大人,速派一營人去金川碼頭。”何靖邊沉聲道,說罷又招手叫來聯調司的幾個暗哨,悄聲吩咐了他們幾句話。
此次行動是由何靖邊統領的,孟淵亦受其節制,此刻聞言立刻躬身領命。
見他們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