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材小用。」
「一言為定,你們玩得高興點。」
媽媽還在嚕囌,「在船上有什麼好玩,不去也罷……」
一走出洗衣店,媽媽渾身不自在,王家鋪子是她的安樂窩。
我繼續垂首讀歷史,媽媽忽然過來摸我的頭髮,低下頭來深深嗅一下。
我轉頭向媽媽笑,她怪疼愛地說:「一晃眼為人師表了,那時把你裝在籃子裡放店堂照顧,人客喜逗你玩個不休。」
媽媽握著我手。
爸看見像是吃醋,「志一都是你寵壞的。」
媽媽緊緊握著我雙手,「我不寵誰寵他,志一,但願孫子十足十似你,都我眉開眼笑。」
爸嘀咕:「孫子乾脆叫眉開與眼笑。」
歷史告訴我,太平盛世,國泰民安就是這個意思。
「我已經買了全套足金金飾,十分體面。」
「愛到哪裡度蜜月均可。」
「我還有一隻紅寶石鑲鑽戒指。」
「朋友多,起碼五十桌酒席。」
我正在重溫伊凡雷帝大殺四方,對兩老唯唯諾諾。
他們說得起勁,「不要吃魚翅了,我們也學學環保。」
「可是,魚翅是貴菜,對客人尊重。」
我駕車去買了三碗魚蛋面,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飽餐一頓。
我像爸媽,沒有上進野心。
不願長駐小店的女子與我無緣。
「我原本以為長娟與幼娟會守住鋪子。」
「老頭,時勢不一樣了。」
「老劉在電視上看到幼娟,贊她既漂亮又神氣。」
「是,」媽媽說:「可是,她在東岸很少回來。」
我把客人送來的衣服分門別類,媽媽說:「我來我來」,她循例清理口袋,掏出一把角子及一張身份證,「志一,登記一下。」
我把雜物放進膠袋存放。
「咦,這裡有一封貼上郵票的信,代他寄出吧。」
我說:「不,等他來取。」
爸說:「我還以為你們這一輩只用電郵。」
女同事有電話來找我代課。
「志一,我五歲小女兒出疹子,渾身紅腫,痛哭不已。」
「明白。」
英語助教不過是兼職,她的正職是母親。第二章第二天我整天在校園忙。
史密士教授說:「王,年輕真好,看你,坐著一小時動都不用動,我雙腳十五分鐘就會麻痺。」
我微笑不語。
這種問題,叫人怎麼回答?「是,年輕才好,過了三十歲就走下坡路,到了五十,大可自動辭世」。說這樣滿話的人往往愉快地生活到七老八十。
老史又說:「許多女學生對你有興趣可是?你未婚,年輕,比男學生成熟,又有優差,可是,王,我勸你當心,師生戀不可為,她們另有目的。」
老史口吻,像個過來人。
「等她們畢業,就嫌從前的老師老大迂腐,唉。」
我只得說:「多謝指教。」
正好思敏到教員室遞功課。
老史說:「看見沒有,」他嘆息一聲,「校園像香格里拉,鳥語花香,與世無爭,每年有年輕貌美明敏的少女來追求夢想,所以我一耽二十年。」
我欠欠身,「我要去上課了。」
別以為他已一百歲,他才四十餘,正當盛年。
陽光自圖書館的染色玻璃射進圖書館,形成彩色光環,剛好照在思敏漆黑頭髮上,她看上去像安琪兒,可是,老史的忠告發生作用,我靜靜看了一會離去。
回到家,爸媽似乎已經吃過飯,我做一個三文治,邊咬邊叫:「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