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情景,封行朝狠狠地握住了手中的雨傘傘柄,一聲塑膠斷裂的響聲瞬間被雨聲所吞沒。他看了眼身前的墓碑,墓中埋葬的是自己的父親,飛行員封宇。
雨還是嘩啦啦地下著,封行朝將傘稍稍抬起,看了看烏雲密佈的鉛灰色天空,得知噩耗的那天,也是和今天同樣的天氣。
那年是封行朝一家回國的第二個年頭,也是封行朝和祁暮認識的第二年。祁暮的父母因為工作關係經常出差j國,封行朝的父親則是國際民航的飛行員,一年到頭不著家。
自從兩個小孩因緣際會成為了朋友,封行朝更是在知道祁暮實際是個留守兒童後,每天編著各種花樣的理由,拽著他來自己家吃飯玩耍。
那天,封行朝的母親剛煮了一大鍋新鮮的湯,做了一桌可口的飯菜,封行朝正一邊給祁暮夾著菜,一邊裝著小大人似的向祁暮打包票說自己的父親是最偉大的飛行員,一定會把祁暮的爸爸媽媽安全帶回家,祁暮正紅著一張臉點頭,安靜地吃了菜。
「插播一條緊急新聞:今日本國一架從j國某城市返回國內的飛機,航班號xx,下午三時於xx海上墜毀。海上搜救目前十分困難,暫無生還者訊息,事故原因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直到聽到電視機中的噩耗,歡笑聲沒了,筷子掉了,飯碗碎了,人心也涼了。
祁暮從此成了孤兒,而在那之後的封行朝卻成了「殺人犯」的兒子——新聞報導稱,是機長中途突發疾病,導致飛機失事。媒體輿論一度將封家母子倆逼上絕路,封行朝的母親曾數次在攝像機前下跪,向所有飛機失事的遺屬道歉,所有人都將怨恨的矛頭指向他們,卻都忘了他們也同樣是受害者。
祁暮得到了自己父母的一大筆保險金,也同樣繼承了這筆保險金根本抵不完的房屋高利貸,而封行朝則是不告而別,輟學之後徹底從祁暮的世界中消失。
那一年,他們都只有十四歲。
祁暮跑遍了學校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他和封行朝玩過的街頭,而足足一年,他每晚都在人去樓空的封行朝家門前蹲上一個小時,只是為了某一天或者某個夜晚,他一抬眼,還能碰見那個一臉耍酷的少年。
事情終於在這一年後塵埃落地,官方最終給出了這起事件發生的真正原因——飛機起飛之前某檢查人員的失誤,導致飛行過程中飛機出事,而從失事現場找尋回的黑匣子中公開的畫面來看,被誤認為是「兇手」的機長封宇在最後一刻仍試圖拼命拯救失控的飛機。
「阿姨……」
祁暮的眼圈紅紅的,他將女人顫抖的身子緩緩抱住,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面前這位曾經照顧了自己無數個日夜的堅強女性,「您受委屈了……對不起……在最難過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們身邊……」
「小暮……傻孩子……是阿姨沒能陪在你身邊……」女人的聲音哽咽著,最終舉起猶豫的手回抱祁暮。
封行朝的表情終於和緩下來,他的嘴角掛著若有若無釋懷的微笑,面前兩人的相互擁抱正觸動了他心中那片最柔軟的地方。
「小暮,你……原諒阿姨了?」
「阿姨,本來這就不是你的錯。」
祁暮輕輕鬆開女人,體貼地為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漂亮阿姨,你再哭可就不好看了啊!」
女人笑笑,「阿姨老了,早不是小暮的漂亮阿姨了!」
「不,阿姨在我眼裡永遠是第一美麗!」祁暮忙搖搖頭,而後誠懇道,「抱歉阿姨,這麼久了,我才來看您……」
「小暮,小朝早跟我說了,想要帶你來探望我,但是阿姨我的精神狀態時好時差……」女人蒼白的臉此時剛恢復一點血色,伸手幫祁暮捋了捋前額潮濕的頭髮,「我還聽小朝說了,你小小年紀已經在努力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