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臺進來。
“轉瞬經年,沒想到卻是在司裡看到修之(李元吉的字),前幾年,波折連連,因家裡有事,我也沒有同薛鶴與庭隱再聯絡,最後一次看到,卻是去歲匆忙一別,從此天涯海角。
不過我聽我侄兒說,去歲他們都點的外官,都做的不錯,如今也都是一方父母,想來日子還如意,你們……如今還聯絡嗎?”
顧昭幫李元吉倒了茶,李元吉忙雙手執起,飲了一口放下杯子才道:“我與薛弟,楊兄也是很久未見……”他苦笑了下,又解釋道:“也不是他們不見我,只是……當年大家皆是一起自家鄉出來的,我自己心裡有些……這個……”
顧昭點點頭,他明白了,於是他抱歉的說:“都怪我,當日不該講那一出,帶累你摔斷了腿。”
李元吉連忙擺手:“都是學生當日癲狂,自負有才,怎麼能怪先生!”
顧昭輕笑,微微的點頭道:“你倒是個不記仇的,算了,既然如今已經成了這樣,舊友也做不得了,不過,我卻真不好意思做你的老師。這樣吧,你以後,就喊我明若,明若是我的字,我不愛出門,外面都喊我顧老七,倒不常用這個。”
李元吉愣了一下,臉上很是感動,竟有些泫然欲滴的氣勢。只可惜他如今有了絡腮鬍,做這樣的姿態,顧昭有些消受不起,因此不去看他,只低著頭說。
“哎,可不敢哭,這裡人多,我可怕人誤會。”顧昭忙打勸了幾句,岔開話題又問:“如今,修之有何打算”
李元吉道:“如何算得上打算!只是想熬幾年資歷,混個小吏賺一些銀錢罷了。家鄉的老父妻兒為我早就將祖產賣盡,晚生以前癲狂,更不知民間疾苦,若不是……三年前那場禍事,險些喪命,怕是如今還悟不到呢。我只盼著,今後能踏踏實實的做一些實務,也好存一些家資,接了老父妻兒出來,享幾日清閒的福氣罷了。”
顧昭點點頭,心裡倒是有些欣賞了,懂得為家庭負責的人,多少是有些責任心的。
“你既如此講,有些話我倒不妨與你明說,今後怕是你去不得那些好存家資的好去處了。不瞞你,如今陛下怕是要為,甘,常,青,埝,禹儲備人才呢,那五洲本事絕戶郡,這一去怕是十多年不得迴歸家鄉,如此,卻真和你的心意違背了?”顧昭說完,安靜的看著李元吉。
李元吉呆愣了一會,先是臉色發青,青了一會他卻開始想起心事來。顧昭也不打攪,只是微微閉目,聽著外面的絲竹之音……
“天下三十六郡,雖說都是陛下的,可是那些土地,怕是都是世家的吧。”李元吉的聲音,忽然插進了絲竹聲中。
顧昭張開眼,眼神明亮,帶著笑意,他淡淡的道:“講吓去。”
李元吉點點頭道:“山陽的京洛先生,是學生的啟蒙老師,京洛先生最出名的是書畫,其實先生還有一宗本事,就是看勢,看天下大勢。可惜,學生入門的晚,只學得皮毛,不過先生看事物的本事,我卻學得了一點點。如今大梁是穩妥了,這人口,農稅便是大問題了,老師,卻是也不是?”
顧昭也不回答,只是示意他繼續說。
李元吉的臉上,抹上了一些興奮的紅色,他點點頭,端坐直了後背,很認真的對顧昭道:“天下雖大,可是世家延續幾百年,各地的土地,各地的勢力錯綜複雜,一旦有事,陛下手裡能控的實並不多。在學生看來,陛下如今已經將五郡當成了自己的私產,並不準備與外人分享了是也不是?”
顧昭還是笑,只對他道:“都說了,不要稱學生,繼續說。”
“是,在學生看來,既陛下有了這樣的心思,那麼,來自世家的推官,不通實務考上來的那些人,便更不能用了,因為五郡是絕戶郡,那裡的情形一定異常艱難,那些人自然也是不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