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慌忙起身道謝,傅月明自然不肯受禮,兩人相讓了片刻,方才再度坐定。
傅月明又問道:“你才說鋪子裡的事,那些乾貨可都拉回來了?”
夏春朝說道:“那姓沈的才張口,我便令夥計上門拉回了。我到底是正經做生意的人,不是賣笑的。好來好去倒也罷了,他卻打這個主意,那我也不必求著他。”
傅月明頷首微笑道:“妹妹倒真是個有志氣的,便是在男人堆裡,這樣的又有幾個?這倒也巧了,前兒我上相府裡向蕭老夫人請安,老太太說起今年家裡的乾果很不好,廚房配出來的菜也不像個樣子,抱怨的要不得。我想著妹妹這裡現成的生意,便向她提了一嘴。老太太聽了倒是高興,當即便說打發家人上鋪子裡看,誰知你家這幾日又不曾開張。”
夏春朝連忙說道:“這幾日因著退貨,鋪子裡忙著盤點,我怕招呼不周,便令他們先關了鋪子。待料理乾淨了再開張,誰知竟有貴客登門!”轉而笑道:“既是這樣,我便該親自上門送些過去,讓府上管家看看貨才是。但只怕相府門檻高,冒然進去失了禮數。”
傅月明微笑道:“這便是你多慮了,老夫人性格極是和善,平日裡也喜歡個人來說笑的。自打太后娘娘進了宮,老夫人的外甥女又出了閣,蕭府這些年可是清靜的很。”
夏春朝笑了笑,又說道:“聽聞相爺府上還有一位少爺的?”
傅月明頷首道:“便是相爺的老來子,說是姨娘養的,在夫人膝下長大,見在刑部任職,如今也沒人敢提了。”說罷,轉頭問了跟來的侍婢什麼時辰,又笑道:“我還是去罷,耽擱的久了,怕妹夫要見怪呢。”
夏春朝見她說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道:“姐姐自管坐,我的客人,他是不敢說什麼的。”
傅月明點頭笑道:“如今京裡都盛傳,陸將軍為了娘子舍家棄業的,連不孝的罪名都背上了。他既當了上門女婿,你卻不要負了人家才好。”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傅月明看著時辰,動身離去。
夏春朝親自將人送到門上,重又折了回來。
進到屋中,卻見陸誠勇已自裡屋出來,正在炕上逗哄女兒。
夏春朝思及先前言語,心裡卻有幾分過意不去,上前笑道:“我留姐姐多坐了一會兒,空了你了。”
陸誠勇眉毛一挑,莞爾道:“娘子見客,為夫的躲躲也不為過。如今家中娘子主外,為夫自然萬事為娘子馬首是瞻。”幾句話,惹得一屋子人笑個不住。
夏春朝在炕邊坐了,低眉輕聲道:“你心裡當真不曾有半分不痛快麼?”
陸誠勇初時不曾言語,握了她的手,半晌忽然說道:“倒要多謝娘子肯替妹妹討還公道。”
夏春朝微微一怔,旋即低頭道:“紅姐兒是你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咱們夫妻之間還論這些個?”
陸誠勇微笑道:“娘子既說夫妻之間不必論這些個,那娘子又與我計較些什麼?你曉得,我從來不是那樣的人。你若跟我說那些個,可當真是沒有意思了。”
原來,他在裡屋靜坐,將二人的言談聽了個一字不落,聽到妻子提及姓沈的一事,心中雖有疑惑,但為免娘子多心,便一字也不曾問起。
夏春朝心中登時一陣釋然,嫣然一笑,說道:“這般說,卻是我小氣了,相公見諒罷。”
夫妻兩個在屋裡說笑,門上人卻忽來報道:“陸家老爺來了,見在門上等候,討少爺奶奶的示下。”
這夫婦二人登時面面相覷,夏春朝因他是陸誠勇的父親,也不好就說不見,便不曾言語。
陸誠勇靜默了半晌,方才望著夏春朝道:“他恁大一把年紀,大老遠自城裡過來,也是不容易。你若不忌諱,見見也罷,就聽他說些什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