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沒聽過?”老婦沙啞著聲音道,“速速換了衣裳再過去罷!”
“此橋名石尤?”小媳婦噗嗤一笑,攏攏鬢髮,“為何不讓美人渡?”
“此橋名石尤,此河為妒津,只許醜面過,美人不到頭。”老婦又道。
“天下哪有如此霸道的規矩,不許人衣帽光鮮,只可醜陋不堪?”小媳婦冷哼一聲,“今日奴家倒要破了這規矩,省得後來人再被欺負。”
說罷,倔強的小媳婦牽上驢子,信步上橋,一步一扭腰地往對面而去。
橋下的河,不寬不急,有多深倒無人知曉,這春意濃濃的好時節下,河水碧綠白浪微起,一派寧靜風光。
小媳婦已行至石橋中央,熟料天色聚變,陰霾遮日,河水聚然起了漩渦,自橋下吐出一口通天的黑氣來,兩隻白不白、紅不紅的人眼嵌在裡頭,一陣呼嘯,悍然撲下,將小媳婦整個卷裹起來,拖入河底。
水花濺起,瞬間平復,陽光又照山水,春風仍過樹梢,青青石板橋上,空留一頭失了主人的蠢驢。
再看橋頭,老婦杳然。
“從此之後,這來往石尤橋的女人,個個謹言慎行,不將自己弄成醜女是斷不敢渡河的。”
副駕上的老宋,津津有味地講完了這個故事,末了還小得意地問我:“嚇著了吧,姑娘?你們城裡來的妹子肯定是沒有聽過這樣的傳說的。”
我笑而不語。
幾個鐘頭前,一路往北的我,慢吞吞穿出一座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城,歪扭的山路上,四個站在輛破面包車旁的男人,正抓耳撓腮地攔車。不像壞人,是壞人我也能對付。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遂做了回活雷鋒,讓他們千恩萬謝上了車,帶頭的,就是老宋。他們要回家,目的地,石尤村。
這是個閒不下來的大叔,一路上都在聒噪,大多是抱怨,什麼世道艱難,懷才不遇,錢都被庸才們賺走之類。
“真有這石尤橋麼?”我問,難得他不抱怨還講故事。
“有啊,沿著這路往前,看到河水便是。”老宋指著前頭,“我可不是隨口胡謅,真有妒津,真有石尤橋,你看我們村的名字都叫石尤村。那都是家裡的老人代代傳下的故事。前些年還有縣裡來的官,說要把這裡打造成歷史名勝風景區,後來又不了了之。盡是些說空話不幹事的東西,不過是多讀了幾年書,便坐到百姓頭上,拿著大把的好處。真要比,咱們哪裡又比他們弱了,吃苦勤懇,腦子也不壞,不過時差了些時運罷了。”越說越是憤然。
我看他那張漲紅成豬肝色的老臉,笑道:“也不好這麼想,但凡能走到我們前頭的,總有他走到前頭的道理,這世上本無平白無故的事情。”
老宋沒搭腔,半晌才說:“這來來回回過去十好幾輛車啊,就沒一個肯停下來幫個手,就姑娘你肯做好事。不然咱們不知道還得在路邊吃多少灰土。咱村就那一輛小麵包,壞了也沒個接送的,等以後咱賺了錢,也弄一輛你這樣的好車開開。”
“二手車,便宜。”我笑道,“你們從城裡買東西回來?看你們抬了一大箱呢。”
老宋嘆氣:“是賣東西。把咱們生產的陶器送到縣裡的商店去。那一箱是退貨,買主說今年生意不好,要不了那麼多貨,還說咱們的東西過時了,造型啥的跟不上潮流,非指著他店裡那些不倫不類的陶器說這才好賣。我看了,盡是外國電影啊動畫片兒裡的玩意兒,做成怪模怪樣的人偶,哪裡比得上咱家的有韻味!這可是咱祖輩們打秦朝就傳下的手藝!有眼無珠!”
“秦朝?”我好奇道,“你們村專做陶器?”
老宋從隨身的挎包裡摸出個三寸高的陶俑遞到我面前:“這麼好的東西,愣被不識貨的人糟踐了!”
瞟了幾眼,以我千百年來閱物無數的經驗評斷,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