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它的精緻美麗,能吸引幾乎每個女人的目光。
“不冷,我大多時候都在車上,有空調暖著。”我打了個飽嗝。
隨後又是不同的婦女扔來更多不同的問題,你結婚了嗎,丈夫幹什麼的,越問越隱私。
敷衍一陣,我問坐在旁邊的宋大嫂:“宋大叔還沒回來?他們今天可真忙。”
“沒一天不忙。”宋大嫂一臉埋怨,“整個村都忙,燒不完的碗盤杯子,牛羊豬馬,起早貪黑的忙,就是不見賺多少錢回來。”說著說著,她略顯渾濁的目光落在我的左手腕上,那裡掛著幾個纖秀的實心光圈千足金鐲子,敖熾不久前送的,說這是平安鐲,多帶幾個。
“平安健康就好,錢夠花就行。”我笑笑。
黑姑娘不屑地哼了一聲:“總得是你這樣好身段好模樣,不缺吃穿不缺錢的人才能講得這樣輕巧。這裡的人都苦命,莫說錢,連個平安健康都求不來!”
“這話怎麼講?”我看她的模樣,很健碩嘛。
“不就是馮寡婦麼。”
黑姑娘白眼一翻,竹筒倒豆子般講了件匪夷所思的事來。說石尤村那姓馮的寡婦,好不容易養大小名小驢子的兒子,眼見著還考上了北京的大學,那可是村裡頭一份兒,飛出去的金鳳凰呢!可哪知回來過寒假的小驢子,前些天莫名其妙就不見了,遍尋不著,報了警,也沒個下文。怪就怪在沒過幾天,馮寡婦天天夜裡都夢見自己兒子坐在石尤橋上哭,說河裡真冷想回家,一連七天都做同樣的夢。急瘋了的馮寡婦將這事與村長一講,大家一合計,決定去找個高人回來看看。
黑姑娘嘴快,口無遮攔,越說越來勁:“我就說馮寡婦家要出事吧,讓她給石尤奶奶上供,她卻說那錢要給兒子做學費,把奶奶惹怒了吧,這不就把小驢子收了去麼!現在她信了吧!還指望著兒子將來帶她去城裡過好日子呢……”
“積點口的吧,別瞎說!”宋大嫂打斷她,“我跟玉清自小玩到大,比親姐妹還親,她兒子等於我兒子,你們以後誰再拿她說事,我第一個不饒他!別讓客人笑話了!”
話音剛落,一個看起來二十歲的圓胖男子從裡屋蹦出來,扯著自己的褲子,口齒不清地對宋大嫂哭喊:“娘,褲子,尿!”
“哎呦祖宗,咋又尿褲子了!”宋大嫂趕緊將他帶到裡屋,半晌才拿著髒褲子出來,不大好意思地對我說:“我兒子,小時候被撞了下頭。”
“撞啥頭呀,天生的傻子。”黑姑娘趁宋大嫂走開的時候,譏笑幾聲,“誰讓他家眼紅村長的位置,還把人老何活活氣死了。這不現世報嘛。當了村長又咋樣。”
在場眾人皆是心照不宣,幸災樂禍。
我不發表任何意見,只看了看她們的右肩,默默吃飯。
很快,宋大嫂從廚房走了出來,邊問我吃飽沒,邊將一大碗熱湯端了上來,還沒放定,門外進來一個人。
十六七歲的清秀少年,膚色白膩得像我面前這碗湯,寬大厚實的深藍色工裝像要把他壓垮似的。五官是真的精緻,很不似風吹雨打的山裡人,倒像個落了難的公子少爺,不得已才委身於此。只可惜右眼出一片硃紅的胎印,像五根礙事的手指,故意要擋住視線一般。好好一個少年郎,白玉微瑕,委實遺憾。
不過,我看見的不止這些,他的身後,似乎還“貼”著一個看不太清的影子。
“宋嫂子,麻煩借些當歸,我家的剛好用完了,趕著給我哥熬湯呢。”少年聲音清亮,跟眾人一一打招呼,很熱絡。
“呦,春爐啊,你等著,我馬上給你拿去。”宋大嫂趕緊去了裡屋,抓了一把藥味濃重的當歸出來給他。
“謝了,回頭就還你。”被稱為春爐的少年,歡歡喜喜地接過來,忽然吸了吸鼻子,說,“好香的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