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意荷附耳與老夫人低語一番。
這手段未免太過狠毒,老夫人聽在耳裡只覺得心驚肉跳,遲疑道:“這,這恐怕不太妥。”
陳意荷心裡翻了個白眼,鶴頂紅都送了,還裝什麼活菩薩,面上卻未顯出半分不耐煩,徐徐勸道:“老夫人,這林媽媽既然心向著王雨芳,不如就讓她陪著,讓她們一道去見閻王。”
“雖說上回那漢子收銀子跑了,但心裡到底不踏實,萬一他哪天回來,恰好被王雨芳撞上了怎麼辦?”
“您放心,這事是意外,沒人能揪出問題來。王雨芳不是一直不肯將那鋪子交出來嗎?她一死,鋪子自然成了童家的。”
老夫人終於點頭。
當天夜裡,宋晏被雲霽山四護法之一的風陵火急火燎地劫走了,說是政務要事,容不得耽擱,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萬事已落定。
沒過幾日,童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是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長得獐頭鼠目,尖耳猴腮,但老夫人對他甚是親切,又是賜座又是奉茶。
別說丫鬟覺得奇怪,就連林媽媽也忍不住偷偷打量了男子好幾眼。
男子面露哀傷地帶來一個訊息,夫人的父親患了重症,就快不行了。
丫鬟奉命匆匆去東院請夫人。
瑤落到的時候,老夫人一改往日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態度,熱情親切地衝她招手。
“這就是王家出嫁的大姑娘。”老夫人介紹道,“這是咱們村子裡的羅漢,我與他母親是手帕交。你與年山成親的時候,羅漢到外謀生計去了,從前他與年山最是要好。”
怕瑤落起疑,老夫人搬出了兒子。至於童年山到底是不是真的認識眼前的男子,誰又知道?
幾日前,童年山離開望春鎮到外地看貨,約莫四、五日才會回來。老夫人與陳意荷一合計,決定趕在童年山回來之前動手。
羅漢朝著瑤落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長滿黑黃牙垢又變了形的牙齒,像極了黃鼠狼。
瑤落心底泛起一陣惡寒。
老夫人假意抹了兩把眼睛,哀痛地看著瑤落:“王家託他來給你送個訊息的。你、你父親不太好,臨了想見你一面。”
瑤落配合地啊了一聲,面色驚訝:“怎麼可能?我爹身子骨一向十分硬朗。”
羅漢嘆了口氣,想表現得難過一些,但實在裝不出來,擠眉弄眼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滑稽。
“夫人,您還是快些,否則晚了可就後悔了。”
陳意荷擔憂地看著瑤落:“姐姐可要想開些,府裡的事您別擔心,雖然我懷了身子,但總會照顧妥當的。”
瑤落有些遲疑:“連夜回去嗎?可我……”
老夫人一刻都等不得了,催促道:“我已經吩咐丫鬟給你拿了幾件換洗的衣裳,馬車也備好了。”
說完,又喊了一句林媽媽。
“你是個經歷過事的,趕緊陪著夫人回去瞧瞧,若是有個什麼事,你也好幫襯一把。”
林媽媽訝異,這老夫人竟然讓她陪著夫人回孃家?她是貼身伺候老夫人的,按理應當是大爺或是夫人的貼身丫鬟陪著才對。
但老夫人催得急,根本不容她多想。
瑤落眼風掃過一唱一和的三人,最後停留在老夫人的臉上,輕聲道:“難得老夫人心細,等我回來,再好好謝謝您。”
老夫人沒聽出瑤落的話裡有話,一個勁兒擺手,說去吧去吧。
馬車停在門外,林媽媽扶著夫人上了車,自己也鑽了進去,羅漢揚起馬鞭,嘀嘀嗒嗒的馬蹄聲逐漸遠離了童家。
更深露重,細雨綿綿。車軲轆碾過溼漉漉的地面,濺起一朵朵不高不低的水花。
馬車出了鎮子,一路往西跑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