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冷冷道:“鄭侍中,朕不在的日子,你就是這樣處理政事的?”
鄭鈞“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陛下恕罪。微臣……微臣駑鈍,不知所犯何事,還請陛下明示。”崔文繼也跟著跪倒。
皇帝右手微抬:“崔愛卿請起,你隨駕出京,掌的也是天地神祇、吉凶祭祀等事,與你何干?”
崔文繼惶恐道:“微臣忝居九卿之位,卻不能為陛下分憂解難,實在微臣之罪。”
皇帝的臉色略有緩和,聲音仍是冰冷:“鄭卿,你應多向崔卿學習,哪怕不能為朕分憂,也不要讓朕事事躬親。關中袁虎叛亂,塞北六鎮之地又有流民匪寇肆虐,淮河決堤,百姓流離,這麼些大事壓著,你都幹了些什麼?”
侍中雖在三公之下,卻侍從皇帝,出入宮廷內苑,第一時間得知詔令,協助皇帝處理政事,相當於宰相之職,從來由皇帝的親信近侍擔任。鄭鈞是滎陽鄭氏的嫡系子弟,又是中書監鄭東閣之堂弟,深得皇帝寵幸,此刻卻大氣也不敢喘,伏在地上磕磕絆絆地解釋道:“微臣……微臣與眾公卿商議後,決定任廣陵王為徵北將軍,前往剿匪、平定叛亂,詔書已擬,只等陛下批閱。”
“那塞北六鎮的叛亂呢?”
“這……微臣……微臣……”
“真是廢物!朕的俸祿供養的都是一幫什麼東西?區區匪寇流民,也這樣為難嗎?”皇帝踱下玉階,廣袖一甩,額頭的青筋都跳了跳,顯然憤怒到極致。
鄭鈞更加不敢應聲,只顧磕頭謝罪。
“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惹了陛下生氣?”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外殿傳進,人未至,笑已到。不過須臾,潘貴妃帶著左右侍從宮娥款款步入,緋色的牡丹繡花羅裙拖曳而過,為這清冷的殿堂添了一份曖昧的暖色。
皇帝見到她,怒色微斂,眉峰仍是輕輕一皺,呵斥道:“胡鬧,紫宸殿也是你來的?”
潘貴妃努努嘴,臉上並無懼色,輕輕一哼道:“妾身也是擔憂陛下,這才眼巴巴趕過來。誰知道陛下一點都不領情。既如此,妾這就滾開,省得陛下見了心煩。”說著似模似樣地欠了欠身,卻並轉身。
皇帝原本一身怒氣,也不由得輕哂失笑:“就你這樣膽大包天。既然來了,也不必急著走了,一會兒陪朕去內殿。”
潘貴妃展顏而笑,倚身上來,依偎著皇帝嬌嗔道:“陛下也不要總是皺著眉頭了,這朝政上的事情,妾身是不懂,但也知曉御下管制的道理。這幫糊塗的愚蠢不堪,陛下多教教就是了。”說著瞪了鄭鈞一眼,“還不向陛下請罪。惹了陛下生氣,損害到龍體,豈是你可以擔當的?”
鄭鈞忙順著臺階磕頭如搗蒜,請罪不已。
被她這樣一攪合,皇帝也不好再治他的罪了,揮揮手命二人退避。崔文繼和鄭鈞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了出去。
潘貴妃嬌笑道:“陛下還未用膳吧,起身讓婢子燉了湯,陛下一同去用些?”
皇帝卻道:“不了,朕還有政事要處理,你自己回去用吧。”
潘貴妃自然不依,皇帝這次卻沒鬆口,神色也有些發冷。她見勢不對,雖心有疑惑,也只得躬身告退,走出殿門時,不由側身望了望樑柱下侍立的三人。左邊的太僕周謁她自然識得,右邊的一郎一女卻極為陌生,且衣飾皆為宮外常服,不由多看了一眼。
過了會兒,一個小宦官自內殿出來,對三人道:“至尊請三位進殿。”
吹了這許久的風,秋姜的手腳也是冰冰涼涼的,一進內殿,方覺得暖和了些。四周岑寂異常,幾個內侍在玉階下恭順待命,唯有皇帝一人立於玉璧長階上。紫金雕龍鏤空壁爐內緩緩送出暖香,煙霧繚繞,將他修長的身形籠在一片迷濛中,叫人不辨神色,心中不由惴惴。
三人一同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