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出城門之際,丹菲心中突然一陣悸動,不禁拉住了韁繩。
那是一種本能地感覺到危險的涼意,就像一陣陰風從背後吹來,令人顫慄。
“阿菲。”陳夫人掀起車窗望向她,“怎麼了?”
丹菲回過神來,甩了甩頭。她舉目四望,冬日郊野一片蕭索,白雪覆蓋山野,只有車軸印子標示出道路。出了城的人們正沿著官道前行。他們多是拉著最後一批貨,趕著回家過年的南方商販。白雪覆蓋的郊野看上去蒼茫寂靜,並無什麼不妥之處。
“娘……”丹菲欲言又止。
“怎麼了?”陳夫人問,“你可是不舒服?”
“不是的。”丹菲搖了搖頭,“罷了,興許是我多心了。我們走吧。”
小車沿著白雪覆蓋道路緩緩行駛。城門在身後逐漸遠去。
一陣北風捲著從樹梢上吹落的碎雪刮來,冰冷的雪渣落在丹菲領子裡,凍得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丹菲抽了抽鼻子。紅菱忽然警覺地抬起腦袋,朝西北方向望去,放慢了腳步。
“怎麼了?”丹菲彎腰拍了拍它的脖子。
紅菱露出焦躁的表情,竟然停了下來。丹菲驚訝地吁了一聲,不住安撫著愛馬。可是紅菱就是不肯再走一步。
“阿菲?”陳夫人掀起車簾,“又出了什麼事?”
就在她開口這一瞬間,丹菲感覺到了大地上傳來的震動。那是她自幼就十分熟悉的感覺——是萬千馬匹奔踏而傳來的震感。
可是寒冬臘月,怎麼會有這麼大規模的馬群?
紅菱不安地嘶鳴,揚起前踢。丹菲拉緊了韁繩,朝天上望去。幾個黑點在極高的天上滑行。
那是……突厥人的探鷹!
生活教會了丹菲許多經驗。突厥人的探鷹的出現,往往意味著會有突厥騎兵的出現。
“娘,我們得回城!”丹菲急忙道,“紅菱通人性,不會無緣無故鬧脾氣,它定是察覺到有什麼危險。”
陳夫人遲疑,道:“可今日是你阿耶忌日……”
“耶耶也不想我們兩人涉險,不是麼?”丹菲急道,“我們這就回城,待安定了再出城祭拜不遲。”
說罷,也不容母親猶豫,丹菲立刻命車伕調轉車頭,朝沙鳴城而去。
驢車剛奔跑了片刻,眾人就聽到一聲渾厚嘹亮的號角聲從遠處山丘背面傳來。那一處揚起漫天碎雪,像是有一個妖魔從地底翻滾而出,激得積雪迸飛一般。
丹菲聽到那一聲號角,如遭雷轟,面上血色唰地褪盡。
那是突厥騎兵的號角聲!
“突厥人來襲城了——”一個男子驚恐地高聲大叫。
這一句話如冰水落入油鍋,霎時炸開一片驚呼。
官道上的行人慌亂驚叫,紛紛調轉車馬,朝沙鳴城回奔。
丹菲當機立斷,狠抽拉車的驢子。驢子吃痛驚叫,拉著車飛奔。陳夫人跌在車廂裡,大聲呼喊女兒。
“阿孃抓緊了!”丹菲騎著紅菱緊跟著馬車。
號角聲一聲緊接著一聲傳來,帶著一種兇狠霸道的侵襲之意。這已經不是往年簡單的小規模攪掠搶奪。這應當是一場來勢洶洶的侵略!
不僅是官道上的行人,城外居住著的百姓也全都被驚動,爭先恐後地向城門湧去。
此時,整座沙鳴城也已驚動,無數士兵匆匆湧上了高高的城牆。城門正緩緩關閉。段義雲一身戎裝奔上了城頭,朝城門官怒吼:“前方還有百姓未進城,為何關門?”
那名校尉大聲道:“突厥大軍只有數里就殺到城下。沙吒將軍命關城門備戰!”
“荒唐!”段義雲一聲大喝,“怎可置百姓於不顧。便是等到最後一刻,也要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