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的身體,根本支撐不起一個人的重量,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
段風涯見此,伸手過來扶了唐依一把,唐依身體向後一則,躲閃了一下,腳下不穩,連同安季雨一起滾落在地,撲了一地的雪,她瞪了一眼段風涯,與其說瞪,不如說把頭轉對段風涯,因為唐依的眼裡,沒有半點溫潤,沒有半點血色,沒有半點感**彩,“別拿你的髒手弄髒我姐。”
段風涯有點嗚咽,“我,沒想到這樣的結果,安家,最不該死的,就是安小姐了。”
唐依嘲諷的笑了笑,側頭,對上段風涯的雙目,“像段將軍這麼說,我們安家除了姐,都該死了,還是你覺得,這死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段將軍,不好意思,我還活著,讓你失望了。”
“我,我沒那個意思。”段風涯理虧,但是,他也是理智的,“我們先把安小姐葬了吧,沒有客棧會讓一個死人進店的。”說到死人的時候,段風涯把聲音壓低了,這個敏感的詞,在唐依那裡,可能也是一個傷害。
人往往在悲痛的時候,都是不理智的,唐依沒有理會段風涯,又折騰了很久,把安季雨背起來,一腳深,一腳淺的,向錢來客棧的方向,蹣跚的踏過去,就算她知道錢來客棧容不下安季雨,她也得向那走去,她也只得向那走去,因為,早在那場戰爭中,她們,就早已無家可歸了,無處棲身了。
又是一場鬧劇,鬧得人心惶惶,唐依不知道,這場鬧劇,無聲無息中,打動了一個,曾經揚言,非殺她不可,非殺她這個南平禍害不可的人。
段風離拍著段風涯的肩,人群盡散時,他們都望著那個蹣跚的影子,久久未能平靜,“風涯,對不起,我沒能救得了她。”
“不關你事,我做事可能沒考慮太周全吧。”
“臉,很痛嗎?”
“沒有,”段風涯搖搖頭,“和她相比,這點痛,算不了什麼。”頓了頓,又說,“風離,我覺得,安季晴變了。”
“變了?”
“嗯,變得,很真實,她表達愛的方式,很真,很真,真的,很真,一點都不像那個只會在別人的保護下的小姐,真到,讓人窒息。”
段風離點點頭,這句話他很認同,這個安季晴,總是讓他心生敬畏的,在滇城內,馬的那一腳,安太行死時的那一幕,她跪求段風涯的那一瞬,還有這一場驚心動魄的舉動,他是震撼了,“風涯,你也別想太多了,可能是太多事,讓她成長了,人,總得經歷點挫折,才會長大的,不要自責了。”
段風涯點點頭,雙目停在,那個漸而遠去的蹣跚身影,還在有,地上的深淺腳印,心裡空蕩蕩的,沒了一點底氣,一年前,他從軍,端陽王問,“風涯,你一向只問百姓,不問朝廷,毅然從軍,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段風涯記得,他當時很直接,很肯定的說,“安季晴女憑父貴,我就要看安家墮落,要她,生不如死。”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可是,可是,他最後得到的,也像端陽王所說的,可能會是得不償失,真是這般麼?
段風儀在房裡度來度去,綠愕跟在她身後,來回走動,終於是忍不住了,“小姐,你別走來走去了,奴婢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現在好了,讓夫人們知道,不知說得多難聽了。”
“綠愕,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姐,”綠愕不服氣的叫了一聲,看段風儀的思緒不知早已飄到哪裡,只好說,“好吧,小姐也不要想太多了。”
段風儀心跳得特別快,臉上一陣燥熱,活了十六年,她從來沒看過死人,段雲除外,所以,當她看到安季雨,那抹纖影,在城樓,飄飄而下的時候,驚嚇過度,使她忘了閉上眼睛,那麼美麗的容顏,頓時香消玉焚,一灘血把她動人的臉染得模糊而顯得猙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