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我接到了門內宋長老傳來的一封書信。”說到此處,沈泰頓了一下,嘴角掠過一絲莫名的笑意,似酸澀的苦笑,又帶了幾分惘然痛苦,最後還有些許隱匿極深的恨意。
他轉過身,看著沈石,看著這個自己唯一的兒子,親生骨肉,柔聲道:“他們已經把給你的那個入山修道的名額,收了回去,轉給了王家。”
沈石的呼吸在瞬間停滯,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沈泰長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小石頭。”
沈石慢慢低下了頭,許久以後,他輕聲道:“我明白了,爹。”
沈泰凝視著兒子,忽然走上前去,一把將他抱在懷裡,雙臂緊摟著他的身子,似乎害怕只要自己一鬆手,兒子就會永遠離開自己。而沈石咬緊了牙,臉上的肌肉有微微的顫抖,低聲道:“爹,沒事的,我不怕。”
沈泰閉上了雙眼,隨後,一點一點地放開了手臂,壓低了聲音,用只有沈石才能聽到的話語道:“你現在就走,一切都按照我們之前說過的去做,到了屠夫那裡等我。”
沈石重重地點了點頭,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十多年來與自己相依為命的父親,再不猶豫,轉身大步走出了這間靜室。
沈泰的目光隨著兒子的身影飄動,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直到他的腳步聲終究遠去,這才緩緩轉過身來,再一次的面對香案上的那座靈牌。
輕煙裊繞,彷彿讓那牌位的字跡都有些模糊不清。
沈泰緊緊握拳的右手慢慢攤開,在掌心處,是一個帶了些許綠色的小小玉質沙漏,約莫只有寸半長,細膩潔白的細沙在裡面無聲無息地流淌滴落著,只是外觀看來頗為破舊,光澤也十分黯淡,是一個上了年頭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他深深地凝視了這個小玉沙漏一眼,然後抬起頭,看著那面靈牌,忽然笑了一下,道:“小白,你要保佑咱們兒子啊。”
這一年,是人族肇紀開極、推翻曾經強盛無比並統治鴻蒙諸界漫長歲月的天妖王庭,廢除妖歷開創人族曆法之後,算來已是一萬零七百六十六年。
歲月滄桑忽忽如白駒過隙,先賢已逝,戰火消弭,那一場慘烈難以言表的人妖之戰,到如今漸漸已成了人們只有茶餘飯後偶爾緬懷往昔時才會提起的話題。
笑談間,憶人族六聖之偉業,笑昔日妖族之敗落。
國破亡族日,倉惶遁逃時,遙想昔年最後決戰,百萬人族修士鋪天蓋地,將宏闊無比壯麗非凡的妖族帝都天鴻城圍了個水洩不通。天上人間,殺氣充盈,六聖立於雲端,縱橫揮斥間,無數生靈的性命灰飛煙滅,血流漂櫓。屍山血海間,終於是將天妖王庭最後殘留的一絲氣數,生生埋葬在了那片巨大的皇宮廢墟里。
萬年之下,幽深廢墟迷宮之外,夜深人靜時,據說人們猶可聽見那無數死於非命的陰靈淒厲的呼號聲。
只是人間歲月,終究還是翻過了新的一頁。
除去少數遁逃的妖族餘孽,妖族最後也是最菁華的戰力,包括五大天妖中的四位,都在那一場天鴻帝都之戰中被盡數剿滅。殘餘妖族如喪家之犬,不得以亡命遁回妖族起源的妖界。然而面對緊追不捨意圖斬草除根的人族追兵,妖族被迫以最後一位強大天妖的性命為代價,以妖族秘法血祭天妖,自毀鎮族神器“陰冥塔”,將唯一通往妖界的必經之路“青靈界”整個化為了生靈進之必死的陰煞死海,這才擋住了人族追兵,同時卻也等若是自錮於那片妖界之中,永世不得復出。
轉眼間,萬年悠悠而過,曾經驚才絕豔的絕世人物,也擋不住歲月侵蝕,只留下後人豎立的無數豐碑雕像,在鴻蒙諸界中永為流傳。而人族萬年之下,愈發繁盛,尤其是從人妖大戰時代開創的道法修行,經過無數代奇人異士精英人族的精研,早已遠勝前代。時至今世,更是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