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令煌遲疑片刻後,緩緩開口,沉靜的神情下隱藏著微不可見的期盼,“我可以……見見她嗎?就當是我,臨走前的最後一個心願。”
見敏之一臉的猶豫不決,上官令煌屏息以待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就在上官令煌以為他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時,那人微然一笑,點頭道,“好。”
上官令煌嘴角抿開一絲笑意,眸底深處卻似有水霧若隱若現,“謝謝。敏之,你……恨我嗎?”
敏之喉頭頓時像是被梗住了,他輕啟雙唇,卻無法言語。
究竟是恨……還是不恨,敏之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之前對狄仁傑說不恨,那也是希望能儘量幫他減輕罪行。可真等兩人對面而處時,要他輕易說出“不恨”二字,卻也並非一件容易之事——畢竟自己曾幾乎喪命在他手中,那腰腹上的傷,至今仍未痊癒。
未有正面回答上官令煌的問題,敏之轉身正欲離開之際,餘光感覺到他的注視,不由得腳下一頓,回頭看著他問道,“令煌,我問你,你真的在我的傷口上,用了助其腐爛的藥嗎?”
上官令煌一怔,顯然沒想到敏之會問這個問題。等了少許,在敏之的沉默無聲裡,牢中之人揚唇而笑,流光溢彩的眸子裡盈耀著瀲灩光點。
微微搖了搖頭,上官令煌笑意滿滿的目送著敏之背影遠去,笑容收斂在嘴角,化作緘默的苦澀,從唇畔一路蔓延至心底。
從牢中出來,敏之眸中的柔和隨即消散,朝身後跟著的侍衛冷聲道,“連衣可有回府?”
“回公子,”那侍衛忙上前掬身行禮道,“連衣公子自上次出府後,其間回來過一次,後見公子不在,便又離開了。”
“回來又走了?”敏之在心中快速思忖數秒後,沉聲下令,“讓無名帶一隊侍衛去,翻遍整個長安,也要把連衣給我找回來。”
那侍衛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敏之一臉的沉冷,渾身散著一層淡淡的怒意,也不敢多問,忙領命離去了。
就在敏之牢中探視上官令煌之時,薛御郎策馬從秦王府門口經過,看著大門匾額內三個金色的大字,心中悵然一片。
自己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那魚符留著,也無用……
“大人,”身後侍衛跟上前小聲提醒,“該進宮面見天后了。”
薛御郎握著韁繩的手一緊,突然見那緊閉的大門緩緩拉開,猛地雙腿一蹬馬肚,一隊人馬撒蹄往路的盡頭奔去。
在宮門下馬步行,薛御郎剛繞過正殿入偏門,李顯從角落緩緩走出,眼中危光閃爍,隨風飄拂的衣袂更添幾分詭異的氣味,“薛大人,這麼匆忙是要去棲鳳閣嗎?”
薛御郎停步回頭看向李顯,生冷的臉龐上毫無表情,“三殿下有何貴幹?”
李顯彎唇輕笑,笑意未到的眼睛裡,閃著遮掩不住的狂戾,“薛大人久日不來宮中,本殿下還以為,薛大人早已忘了你我之間的事。”
薛御郎斜睨了他一眼,眼神滿是嘲弄道,“三殿下如今還用得著薛某嗎?”
“當然。”李顯往前踱了幾步,驀地轉身面向薛御郎,溫雅的臉上籠罩著一片猙獰兇狠,“當初我無意爭奪太子之位,是你教會我如何除去自己的親生哥哥,用陰謀權利來奪得自己想要的一切。怎麼,如今眼看大功告成,你卻要抽身離開?”
這一字一句就像把刀狠狠刺在薛御郎的心上,儘管他極力掩飾,心裡那深邃的抑鬱卻如水波般逐漸擴散。
薛御郎面無變化地邁步前行,在經過李顯身邊時,聲音澹然卻冷冽道,“三殿下,我給你的,遠不如你自己做過的。”說完,也不管身後那人怎般隱怒,徑直往棲鳳閣方向去了。
大明宮棲鳳閣。天后歪臥在偏殿的軟榻上,手指捏著金針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