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靜默半晌後回身走至敏之身前,“賀蘭敏之?”仿如籠著霜雪般的話語,冷得聽不出一絲溫度。
“是。”敏之趕緊將身子俯得更低,避免正視李顯。
那冰冷的問話從頭頂緩緩流淌至耳蝸,敏之只覺身子也跟著逐漸發涼起來。
“抬起頭來。”李顯冷冷道。
敏之心一驚,閉了閉眼後,強逼著自己脖子往上抬去,正對上李顯直視他的目光。
視線全數落入深潭般黝黑的冷眸裡,李顯那對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眸宛如死水般,冷寂而深沉,瞧不見任何光點。
敏之一震,就好像一瞬間自己也跟著淪陷在那無底的深淵苦苦掙扎、不得救贖般,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對視李顯的眼睛。
見敏之這般,李顯也不言語,只是靜靜盯著他看了半晌後,轉身離去。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敏之才感覺李顯的身影消失在路天相接的遠方。起身望了眼李顯離去的方向,敏之心中長吁出一口氣。
這個李顯到底在想什麼?高深莫測實在令人猜測不透。
跟著小太監到東宮後,李弘顯得尤為高興,上前拉了他的手邊走邊道,“方才三皇弟從這兒出去,你可遇上了?”
敏之點了點頭,仍覺心中殘有餘悸未曾平復,道,“在迴廊上碰見了。”
未注意到敏之臉色的不適,李弘依舊笑意盈耀的道,“三皇弟這人雖是性子淡了些,但總歸心思簡單,也不知敏之和他是怎麼了,怎般也和不到一塊兒去。”
敏之聞言硬是沒忍住的嘴角抽了兩下。
怪不得見了李顯就覺心情不好,原來是身體自帶的條件反射。
“敏之,”李弘先拉了他在左側椅子上坐下後,自己才轉身走至右位落坐,“明兒我出宮去太尉府瞧你,可好?”
“這個,恐怕不行。”敏之眼底滑過一絲猶豫,倍感為難道,“今天皇上在朝堂下了旨,讓我即日起程前往淮南治水,只怕是近日不得回返。”
“什麼!”李弘矍然驚起,溫雅俊秀的臉上漾動著難以置信的震驚,“父皇竟讓你去治水?”
敏之扯著嘴角尷尬的笑了兩聲,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道,“其實我自己也挺納悶的。說到治水,我可真是一竅不通。可是沒辦法,老狐狸,我是說狄仁傑,他奏請皇上讓我同去。既然聖上下旨,我怎能不從?”
“狄仁傑?”敏之的話猶如晴天響雷在李弘頭頂炸開,當下心中更覺詫異起來,“怎麼會?依著狄仁傑的性子,怎會容忍你對他那般後,還奏請你隨他同去治水?”
李弘的話頓時提醒了敏之掩藏心底的疑問,隨即起身朝右座之人俯身作揖道,“太子殿下,敏之有一事想問。”
李弘起身上前,一手扶起敏之笑問,“何事?”
敏之順勢起身,望著李弘認真回道,“請殿下告知,敏之與狄仁傑的過往。”
李弘面色依舊,然而握著敏之的手卻猛然一緊,一抹黯然在眼底稍縱即逝。
緩緩收回手指,李弘走至座位坐下,抬眼之際見敏之仍站在對面凝視著自己,不由得嘆氣道,“敏之,你明知我對你……又何苦這般相逼……”
敏之見他答非所問,臉色頗為悵然,不禁輕顰雙眉道,“殿下之言,敏之實在不知。”
李弘那隱著淡淡惆悵的眼神倒映在敏之眼底,令他的心在一剎那滑過一絲憐惜。
這樣一個妙人兒,這般溫和的性子,好容易熬到太子之位,卻最終喪命生母之手。
然而自己又有何力量去助他呢?在這唐朝,即便是顯赫的身份,也只不過是讓自己離得人心更遠一些罷了。
敏之在心底猶然嘆息。自救都無能為力,又怎去救當朝太子……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