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拓拔燾,單手護著那根簪子,另一手靠摺扇作為兵器,反轉開合挑刺勾防,雖然看似有種儒雅風流渾不在意的瀟灑實際卻落在下風。
林飛內心焦慮,出來逛個街,竟會遇到這種事。拓拔燾外柔內韌,慣於堅忍。為一根簪子和人動手還真不像他的性格。正琢磨著要不要出手……
“承讓了。”
那紫袍青年竟掛著一絲得意的微笑,手握烏簪,收住了腳。
而拓拔燾竟也搖扇微笑,懶洋洋地眨眼,“好說。”
林飛哭笑不得,分明是人家勝了,讓拓拔這麼一笑,看不出底細的還真以為是他大方主動放了手。
果然紫衣人臉色一變,正要說話,樓上獨立的雅座間裡,有人倚著適才半開的窗子,笑了一笑,撥了撥手中的琴絃。
紫衣人馬上像得了什麼浩命似的,調轉過頭,心馳神往地往樓上看。林飛和拓拔燾,以及這滿花廳的客人,也不由得隨著他的目光往上看。
那人卻盈盈一個轉身,軟墨似的黑髮飄一般地擺出一個寬鬆的弧。只是頭髮上一根淺青色的帶子,已讓樓下的人識破他的身份。
“是青檀……”
“譁,那個落魄花舫卻名震江南的琴師青檀?”
“說是琴師……其實……”
“聽說日前有人花了萬兩黃金為他贖身啊……”
“難道就是這位……”
眾人剎那噤聲,目光齊刷刷向紫衣青年望來。被他削寒若冰片的目光一瞪,又齊刷刷地把頭低了下去。晉朝盛行男風,權貴多蓄養小倌,因此當地人多見怪不怪,林飛好歹聽出了點話音。當下奇異地盯著紫衣人看,紫衣人見她瞪著大眼,也就壓低眉線向她看來,一看之下,卻微微地詫異了一剎。眉目頓時放柔不少。
拓拔燾邁前一步,將林飛不露痕跡擋在身後。對紫衣青年拱了拱手,“不打不相識。在下魏壽。”
林飛聽得想嘔,生怕他給自己也安個難聽的假名,連忙搶道:“我是林飛!”
紫衣青年出人意料地粲然一笑,眉目間的陰氣霎時消減不少,雖然是連眉深目男人氣十足的長相,笑起來竟然還有種直爽豪邁的可愛。
“哥哥我叫夏雲。”
林飛忍不住噴笑出聲。這人果然帶了點潑皮。
適才拓拔燾輸了不認,在口頭上佔便宜,人家便在這裡把便宜再討回來。既然你稱了在下,人家就自認是“在上”嘍。
拓拔燾抿了抿嘴,終於還是笑了。
夏雲從拓拔燾手中搶到簪子的購買權,心情大好。當下邀請拓拔燾和林飛跟他到樓上的房間小坐。
“我在上面有一個包間。既然大家天南海北難得相見,不如一起喝一杯吧。”
拓拔燾把詢問的目光丟給林飛,林飛一心想看眾人口中的傳奇美人,因而用力頷首。
描畫著孔雀圖案的漆制屏風,巧妙地將原本不大的空間以半開放式的手法一分為二。房間內的傢俱也多以彩色漆繪的檀木製品為主。橢圓形的座凳表面,以及彎曲的椅腳,都鑲著淺白色的貝雕。穿著青緞織錦的男子,大概就是夏雲懷裡那根簪子命定的主人了。
他有種讓人覺得舒服的氣質。
青墨濃豔的頭髮因超出規格的長度,而在結繩以下的部分編成辮子再繞過胸口。代替問候的是第一時間綻放的展顏微笑。讓目睹到這種分明是柔和的氣質卻帶有壓倒性風采的林飛,瞬間產生莫名的感動。
——果然人活著就會遇到好事。
懷著感慨的心情,林飛小心翼翼地入座,覺得讓這樣的美人親自為她換盞佈菜簡直就是褻瀆神明的做法。
“兄長一擲千金的豪邁固然令人讚歎。但眼下時局混亂,還要多加小心以策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