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有些不耐,房俊便頷首說道:“大都護實乃誠摯之人,品德高尚,某深感敬佩!既然如此,還請大都護上書陛下,還原事實真相,將蕭嗣業通敵叛國之罪狀公佈天下,以全蘭陵蕭氏忠烈高尚之家風,某定然附名其後,以為佐證!”
蕭銳慷慨激昂、萬分痛悔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娘咧,演過了……
旁邊的薛仁貴低眉垂眼,捧著茶杯趕緊喝了一口茶水,控制著面部肌肉,一面自己失笑出聲,失了禮數。
若是再旁人面前演戲,或許會配合你說幾句捧哏的話語,可房二是誰?
慣著你毛病!
現在尷尬了吧……
蕭銳是真的尷尬,尷尬得要死。
“這個……那個……唉,此事畢竟乃是陛下金口御言,吾等身為臣子,只能為君分憂,焉能駁斥陛下?唯有以此為鑑,更加鞭策,已成遠大!至於蕭氏之貞烈家風……忍辱負重,願為犧牲。”
“呵呵……”
房俊冷笑一聲,這回連看都懶得看蕭銳了,這人看上去知書達禮溫文爾雅,肚子裡卻是恬不知恥、厚顏無知。
起身掃了蕭銳一眼,淡淡道:“眼下大都護已然抵達漠北,本帥自當交割事務,早日南返。今日時辰不早,明日一早,本帥會派遣軍中參軍前來面見大都護,將各種事宜交割清楚,後日一早,即刻南返。告辭。”
言罷,轉身便走。
薛仁貴趕緊起身,略略衝著蕭銳施禮,追著房俊而去。
房俊走到門口,忽然站住,扭頭笑了笑,說道:“大都護不必為了蕭嗣業之事煩憂,蕭氏一門家風清正,品德如高山白雪,自然不會歪曲事實,佔一個‘叛國賊’的便宜。此事待到本帥回京之後,自會面見陛下,澄清事實,請求陛下收回成命,還蕭家一個公道!”
不待蕭銳回應,轉身大步離去。
唯留下蕭銳目定口呆,繼而惱羞成怒。
“豎子!焉敢欺我?”
憤憤的罵了一句,又開始擔心起來。
人名有起錯的,但是綽號沒有叫錯的。房俊“棒槌”之名響徹關中,誰不知道這廝行事素來肆無忌憚,只憑喜好?
萬一當真跑去陛下面前不管不顧請求收回成命,將蕭嗣業叛國之事公佈天下,那麼蕭家的名聲就算是臭了……
不由得暗暗懊惱,剛剛自己何必演那麼一齣兒呢?
真是畫蛇添足啊……
*****
歷史是一個千依百順的女孩子,可以肆意打扮塗抹……
房俊記不得這句話是誰說的,但是此刻想起來,卻深表贊同。
念中學的時候,他曾經看過一段歷史。
獨攬朝政的齊國權臣崔杼,以夫人棠妻為誘餌,設下陰謀,在府中殺害齊莊公,立莊公的弟弟為國君,號齊景公。國事安排已畢,崔杼找來史官太史伯說:“前幾天主公調戲我的夫人,被人殺了。為了照顧主公的面子,你一定要寫‘先君害病身亡’,懂麼?”
太史伯聽完崔杼的話,冷冷地回答說:“按照事實寫歷史,這是太史的職責。至於主公是怎麼死的,你心裡明白,我心裡也明白;朝廷內外,人人心裡都明白。讓我顛倒是非說假話,辦不到。”
一個史官,竟敢跟自己作對?
崔杼很生氣,他權衡片刻,壓住火氣,試探地問:“你打算怎樣寫,能讓我看看嗎?”
“據事實錄,有什麼不可以看的,”太史伯說著,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竹簡,伏在几案上刻寫起來。崔杼上前一看,只見竹簡之上寫著“周靈王23年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
崔杼頓時大怒,喝道:“混帳東西,竟敢這樣亂寫,滾回去,照我說的去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