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你心中卻早就有數。我原以為此人早就故去,每每想起,倒也惦念一二,當日此人在我身邊,卻也是腹內藏錦,胸有天地的第一等人物。可轉眼物是人非事事矣,卻不想是這個下場。
方昭也埋怨你心狠,復又想,若當日不爭,今日北城外怕坐著的便是你我,彼時,除你我互為泣淚,誰人能惦念你我半分。以往你我意見不合,常有爭吵,昭也勸你,凡在行間,講求平和,如今看來……昭卻是錯了。
自此,便不再勸你,只盼你莫憂勞過度,只盼你事事如意,如此以來,我方能長命百歲,百事穩妥。如今,已離城門,卻不知你在家中何如,行前我囑孫希,將北地的鹿膠備了幾斤,你要記得常吃,不可斷頓……如今你我天各一方,複復幾月,也不知如何煎熬方能見面……
寫到此,顧昭忽然鼻子湧上一腔酸澀,他忽然就覺得,天地間便再沒有比阿潤更加可憐的人了,怎麼就這麼難過呢?顧昭只想大哭一場,心裡實在無法割捨。他不免唾棄自己這點出息,他越想越難受,越發覺得,阿潤獨坐在正堂,只一個人孤單不堪的身影,越發顯得零落,自己一去幾月,他要怎麼煎熬自己的日子。
一個人,對著一個千瘡百孔的天下,唯一的兒子遠在萬里,唯一貼心之人,卻也不得不因為瑣事而被迫分離……那他還有什麼?
想到這裡,顧昭忽然丟下筆,一撩車簾便從行進的馬車上蹦了下去,嚇了親隨一跳。
顧昭卻不管這個,他拉過拴在車轅後的馬,一踏馬鐙,上了馬背,揪住馬韁繩對目瞪口呆的新仔道:“你去十里亭,告訴莊成秀,就說本大人忽然犯了舊疾,烏康是去不得了,想來他也不願意我去,如此他也算得償所願,豈不是兩全其美!”
說完,也不等別人問話,便一揮馬鞭,那馬對著上京便奔去了。
顧昭走了,一時間院堂裡都透著一股子淒涼,阿潤獨自用了飯,也沒吃幾口,便走到院中的桂樹下,仰臉看著樹葉,一動不動的站了很久……他一直站著,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天色越來越炎熱,那知了又不知道從那裡爬上了樹,才沒叫幾聲,卻聽到前廳傳來一陣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這種腳底摩擦地板的聲音,甚至是小聲咳嗽,呼吸,每一分,都是阿潤熟悉萬分,深入魂魄的聲音。
阿潤看看門廊那頭,不由嘲笑自己,怎麼就這般沒出息,才離片刻就已胡思亂想了……正這般想著,那門廊那頭阿昭卻一頭大汗的跑了來,越來越近,直接奔至他眼前,上下看了他一會,忽然緊緊地便樓住他。
“阿潤,我哪也不去,我只能守著你……”
趙淳潤頓時呆了,只由他抱著自己,半天方想起回抱過去,喃喃的說了句:“傻子!”
第八十四回
時值初秋;澤州縣城昨夜便下了一場大雨;那雨瓢潑一般;伴著雷電;那電光一道接一道的劈了一晚上,嚇得那些汲古的老人喝令家中老小;緊閉門窗,可不敢看;龍王爺抓人來了。
第二日清早,天氣轉晴,澤州縣城便逐漸熱鬧起來。縣老爺要殺人了;有多少年沒這般看過熱鬧了,因此大清早的那城門還未開,縣城外便擠滿了進城的村民。
巳時一刻,隨著幾聲銅鑼悶響,打縣衙邊上晃晃悠悠的被牽出一輛囚車。原本嘰嘰喳喳,嗡嗡嗯嗯的人群,一下子停了議論,人人支著腦袋往那車裡看。多稀罕啊,死囚,多少年沒看到了!
那車裡的囚犯,可了不得,他本是本地疙瘩背槐樹村的丁民,出去後,膽大包天竟私逃了,逃了不算完,他竟敢回來,回來便回來吧。這人真是長的一副爛肚腸,那石悟石緣修大人,多好的人,最是義薄雲天不過,這縣城裡多少人得過他的濟。那石悟大人的父親,老縣長那也最是平和不過的人,平日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