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是這樣一個可人兒。」他很惋惜。
我笑,「太可惜了,你的可人兒比麻瘋病人還不幸,伊的絕症叫『離婚婦人』。」
他還是呆著。
我覺得可憐的不是我,而是他,這樣的人有什麼快樂可言?耿耿狷介,怕吃虧、小心翼翼、斤斤計較。
從此之後,我沒有見過亨利,自然也沒有再見麗麗,她頭一個要避開我,因為心虛,她還在外頭說:「是呀,她約會梁亨利,但是梁亨利父母最怕女人身家不清白……」
踩女人的往往是女人。欺侮女人的也往往是女人。
我沒有想過可以嫁給亨利,從此就一勞永逸。嫁人如果可以一勞永逸,解決問題,女人的煩惱就會逐漸減少,但沒有這麼理想的事,不可能。
所以麗麗實在還是天真的,世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我苦笑。
手邊多了餘款,去買衣裳穿,有一件芬蒂的皮大衣,黑色的皮面上寫:羅更.伊大利亞.翡冷翠…領子上鑲一朵朵的皮花,可是穿到什麼地方去呢?穿來上班嗎?
我呆呆的坐在家裡。
忠華終於搖電話來問:「好嗎?怎麼不出去玩,在家幹什麼?」他真是一個好人。
我很難過,我說:「沒人約我呵。」
「我約你好嗎?」
「別開玩笑,忠華。」
「真的,我也想看電影,亦無人陪。」
「我不能與你出來。」我說。
「為什麼?」
「徒惹親友恥笑而已。」
「朝露,你實在太要面子,你就是嫌我沒給足你面子。」
「忠華,我們別吵架好不好!」
「你的工作如何?」
「很好,升職了。」我說:「悶管悶,可是你說沒有它怎麼辦,我的一切喜怒哀樂都發洩在工作上,還有衣食住行全靠它。」
「你也很能幹。」
「能幹什麼?我並不是好妻子。」說的也是實話。
「不,我們在一起很高興。」忠華說:「你們這一幫女孩子,在外頭做事野慣了,不想耽在家中過沉悶的生活,說真的,我又不中用,一不能帶你到舞會去,二不能賺錢給你用,那段日子你過得很勞累,上下班不算,又得裝扮自己……真是的…」
「忠華──」我語塞。
「我常惹你生氣,連駕駛執照也考不到,從結婚到離婚,我始終是住在你家中,一切大小事情,都由你一個人辦妥…」
我並沒有感動,我只是說:「不要提了,忠華。」
那一段時間,做得我體力不支,時常病倒,一大早出門,天黑了才下班,到了家還要做家事,忠華一概不理,任得我風吹雨打,中午吃個三文治,嫁了丈夫,一切義務仁盡義至,絲毫享受不到一點點權利,我受夠了。
但一切都成過去,多說無謂,我也懶去自怨自艾,忠華也不必懺悔,一切已成過去。
忠華問:「你是不會原諒我的了。」
我想說:我原不原諒你,還有什麼關係呢?
我們之間已經完了。
「有什麼計劃沒有?」
「換一幢新房子,比現在這憧大一默。」
「你真能幹。」
「我們改天再說吧。」我不想再扯下去。
換房子有什麼稀奇,有了一點積蓄打底,當然可以換房子,只是一個女人這樣子出錢出力,真沒味道。
忠華是永遠不會明白的,永不。
我照舊將所有房間打通,三百尺大的睡房在香港來說簡直不可思議,大得可愛,我置了新的傢俬,一張白色貝殼型的雙人沙發專門要來看電視用,一塵不染,異常整潔。
但這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