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一口氣,濃黑的睫毛上瞬間溢滿淚水:
“你走吧。”
男人站在黃昏中,夕陽令他鼻樑的影子如此深邃,金色中校肩章令他有著令人肅然起敬的神彩。他深情地望著她,半晌,終於張開了口……
“Cut!”
導演羽森乾脆連劇本也扔到一邊了。他從攝像機後面跳出來,皺著眉揉揉脖子,頭扭了一圈,對年輕的男演員說道:“你是不是真的就打算在最後一幕上跟我們叫板了?這幕拍完就殺青了,你卻拖著大家跟你一起拍了四個晚上,到底想NG幾次?”
申雅莉立刻把腿上的碧綢襖子裹在身上,抱著胳膊縮成一團避寒。一群助理化妝師立刻圍了過來,補妝送水遞衣服。
“導演,那是你要求太高了……”男演員滿臉委屈,原本筆直的背脊鬆懈下來,軍官的氣質也立即煙消雲散。
“我要求高?你最愛的女人明天就要去死啊,看看你演的是個什麼玩意兒,是不是她快死了所以你也難過得要死,所以變成了一具會呼吸的屍體?”
“我連戀愛都沒談過,怎麼知道這是什麼心境啊。”
“沒戀愛過幹嘛叫你們楊董威脅我讓我給你這角色?現在全劇就等你一個人,申天后哭得眼睛都脫眶了,這天氣你讓人家穿著那麼薄的裙子拍戲,不把她拖出病來不開心?人家今晚通告還多著,你就想她一直看你這張僵臉麼!”
一旁正在喝水的申雅莉差點噴出來:“大導演你別給我拉仇恨,我沒事啊。”然後轉向男演員,“你壓力也別太大了。導演他一直都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習慣就好。這不還有半個小時麼,導演你慢慢開導他,搞定了隨時叫我。”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她開啟一看,上面“白風傑”三個字像是個賤人一樣歡脫地跳動。她把桌上的道具藕粉桂糖糕吃掉了一個,一邊咀嚼著,一邊默默地把手機放回了大衣口袋裡。
手機那邊不屈不撓地震了兩三分鐘,才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對方又精力充沛地發了一條簡訊:“雅莉,我婚禮你給個面子啊。若琪說一定要在婚禮上看見你,不然她就不和我結婚了。拜託了拜託了……”
申雅莉差點被桂糖糕噎死。
不知道白風傑和他那小女人在發什麼神經。他們以前那關係又不是單純談戀愛,那是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現在他還非要叫自己去參加他的婚禮,這不是在搞笑嗎?
應該感謝羽森罵人功力與日俱增,在他劈頭蓋臉一頓亂罵後,那個新人王終於在最後一幕中露出了痛苦卻壓抑的表情,剛好也讓《北洋軍閥》順利殺青。
不過申雅莉不像劇組其他人,可以留下來一起吃飯討論慶功宴的事。只是笑盈盈地和大家打過招呼,就在一群人的護送下離開了片場。
七半點有《聆聽心聲》的採訪。九點參加慈善晚會。十一點要趕到另一個新電影的片場,通宵拍戲。第二天的行程差不多同樣密集。沒有時間睡覺,只能在兩個通告的空隙間小憩片刻。
這樣的日子已經重複了不知有多少年。
不僅要趕電影通告,宣傳新片,接代言,參加各式各樣的活動,還要時不時發揮公關意識,極盡全力擋並澄清所有負面新聞。
雖然辛苦,不過工作帶來的成就感,一定程度能夠抵消高強度的壓力。
最近心情更是好了很多,因為兩個好友快結婚了。知道那兩個人和她一樣,都是一定程度的工作狂,結婚與否其實影響不大。但結婚啊,這到底是一件大事,完成以後,人生就算上升到另一個臺階了吧。從此以後,最親密的家人就從父母變成了另一半。
坐上車以後,申雅莉匆匆忙忙啃了個三明治,同時又翻出邀請函看了看。
淺辰和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