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粉紅色的。我覺得只有平常穿裙子的女生才要穿那種東西,而我平常只穿褲子,所以應該和其他男生一樣穿黑色泳褲才對。”美月喝了一口咖啡,將手指插進短髮中。“那是我最早對於自己被別人當女生對待,感到奇怪的記憶。後來,我就一再和母親比毅力。我母親要我穿裙子,我不想穿;她要我玩女孩子的遊戲,我不想玩;他要我在頭髮上綁蝴蝶結,我不想綁。或許是因為我母親出身自家教嚴格的家庭,所以心目中會有一幅理想的親子圖。如果現實生活和她的理想不符,她不但會指責丈夫和孩子,還會責備自己。我想,她大概是發現到自己的獨生女性格有異,所以焦急地認為非得趁早設法矯正。”
“但是她卻沒有成功。”
聽到哲朗這句話,美月點了點頭。
“很遺憾。不過,她大概以為自己成功了吧。”
“什麼意思?”
“小孩一旦董事之後,就會對很多事情費心。如果母親因為自己流淚,孩子就會想,不能這樣下去。”
“所以你開始演戲?”
“是啊。我雖然不喜歡,還是會穿裙子;雖然不開心,還是會跟女生玩。我連遣詞用語也模仿她們,只要這麼做,母親就會放心,家裡也會天下太平。可是,我心裡一直覺得這樣子不對,這不是真正的自己。”
須貝發出低吟。他脫掉西裝外套,鬆開領帶。
“該怎麼說呢,呃,這件事我不太懂。”他說,“對我來說,日浦一直是女人啊。就算你現在說你不是女人,我還是不能接受。”
“當然,我的內心一直沒變。和美式橄欖球社的球友在一起時,心情很輕鬆,因為大家都不會把我當女人對待。大家會大刺刺地在我面前換衣服,也不會特別在意一些有的沒的。雖然理沙子老是生氣你們少根筋,但我不會。老實說,我很高興。”
“那是因為日浦不是一般的女人,”須貝說,“剛才安西也說了。他說,沒有人比你更清楚美式橄欖球。”
或許是因為聽到了令人懷念的名字,美月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安西他好嗎?”
“還是老樣子。不過,肚子越來越大。”
“那傢伙是個好人。畢竟,一般男人對於接受女人教導總是敬謝不敏。我真的很慶幸進入了美式橄欖球社。”美月微微垂下目光,“如果能穿上護具的話,一定更棒。”
“早知道讓你穿一次就好了。”須貝邊笑邊說,看了哲朗一眼。哲朗也說:“就是啊。”
“可是,美好時光只限於那個時侯。”美月的表情一沉。略帶嘶啞的嗓音變得更加低沉,“我剛才也說了,上班生涯差勁透頂。只因為我的身體是女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虧……”
哲朗不知道該如何搭腔,將馬克杯送至嘴邊。他知道女性在這個社會上常受到不合理的對待。但是美月訴說的苦楚,大概和那是屬於不同層次的吧。
“辭掉建築公司的工作後,我換了許多工作。我專找不會讓自己意識到自己擁有一副女性軀體的工作。不過,問題卻不是出在工作內容,而是如何與人相處。只要有和他人接觸的機會,就不可能不正視肉體與心靈之間的落差。”
“所以你就放棄了嗎?”哲朗問道,“所以你才會急著結婚……”
“我以為自己會因此改變。如果結婚生子的話……,或許我就會有所不同。”美月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有小孩了吧?”哲朗問道。
“一個六歲的兒子。她有小雞雞,真是令人羨慕。”
她大概是打算說笑,但哲朗卻笑不出來。須貝盯著馬克杯的杯底。
這時,耳邊傳來大門門鎖開啟的聲音,三人面面相覷。
“是理沙子。”哲朗說道。
美月從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