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奴才——”
“你去看看。”他輕道,並且以只有她才聽得到的聲音說:“小心些。”
隨後,大步踏入田梗間。
* * *
年側妃有了身孕。這本與桑瑪無干的,她沒有孩子,也不怎麼喜歡太小的嬰孩——動不動就哭,太麻煩了。
不過與她一塊在書房裡等待“接見”的戴鐸顯然不這麼認為。
“龍佳管事,王爺今晚不會來書房。”他其實不是頂清楚桑瑪的具體職銜,但起碼知道她管事兒,尤其是跟錢有關的——也正是他最討厭的型別,何況她還是主子的女人,之一。
桑瑪在看一份有關田賦的策論雜篇,正被其中艱澀的古式計算整得腦袋發漲,恨不能自己拿鋼筆過來寫算式,根本沒注意到他在講什麼玩意。
“哦——”
然後呢?戴鐸等了會,見她不聞不問,頗為惱火。他已是從四品的頂戴,居然要裡跟個架子奇大、卻沒名沒份的小女子一樣,在書房裡乾等!
這尊卑之分……就真的會永生永世壓在肩背上嗎?!
“你在看什麼?”
“丁稅田賦。還有土地丈量什麼的。”現在的她很想抓個懂行的來講他三天三夜的課!
“明年開春,我會放到福建去做知府。你可知,皇上想實行攤丁入地?”
“知道。雖然治不了根本,做總是比不做要好些吧。皇上還是挺關心民生的。”
大膽!“那你說怎麼治本?”
“國家把大地主的土地都買下,然後分給無地的農戶,那就再不用擔心農人活不下去而造反了。”
“放肆!”戴鐸怒極拍桌。
桑瑪愣住。她說了什麼,值得他這麼蹦蹦跳跳的?
“戴大人?出了什麼事?我不過是說說而已!”
“哼!祖宗明訓,後宮不得干政,違者斬!你連這也不明白?”
桑瑪怒極反笑,“我又不是後不後宮的。那裡頭的女人們做些什麼,不關我的事。戴大人,我龍佳·桑瑪在人前只是個粘杆處的侍衛而已,以後也請您不要將您的臆測說給旁人聽,因為那會要人命的。”
戴鐸並未真正嗅到她話語中的血腥味,事實上他正沉浸於自己所編織的懷才不遇、志不得伸的迷障中無法解脫。
“你是粘杆處的侍衛?好!我現在就交給你一件差使:去看看福建、浙江、四川和廣東,應該先從哪個開始試行攤丁入地……然後,我們再去爭取那裡的位子!”
這有利民生的攤丁入地,成了這人眼裡爭權奪利的棋子?!
桑瑪拂袖而起,一拱手:“好!遵命!”
“誒,等等,”戴鐸開始覺得不妥。畢竟他看過她即使在王爺面前也從來都是喜怒形於色而不會被咎。“你……不是有信兒要稟告王爺嗎?”
“那就請大人轉告:蘇州和江寧總共一百畝兩季早稻地已經收穫,比往年每畝至少多收一石多。若是好好耕種,應可多收三石。”
什麼早稻啊、多少石啊的?戴鐸望著她的背影頗為不解:王爺怎會對江南的收成那麼有興趣了?難不成想在江浙安插人?還是要將他派去那兒?……
嗯,可要好好思考一番!
穆錚與桑瑪其實有著沒有說破的默契,就是裝做誰都不認識誰。一個賣繡品脂粉,一個賣雜貨小品,完全可以在偌大的北京城老死不相見。但今兒個傍晚,她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布袍、亮眼的臉掩在二手舊貨色的帽子裡,身背一個褡褳包裹出現在他店裡買乾點心的時候,著實嚇了他一大跳。
“老闆,有結實點的包裹布嗎?這些太單薄,也太花哨。”聲音低啞,偶然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