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猴子們目瞪口呆。零犯了眾怒。
穿軍裝的泥猴土壓五用曉之以理的語氣說:&ldo;老師,你是球門,球門怎麼能踢球?&rdo;
零開始撓頭:&ldo;沒守門員啊,守門員總得有。&rdo;
&ldo;那你又是裁判,又是守門員,又是球門?&rdo;肋巴條憤憤地在每一個短句中向零揮之以拳。
零咧著嘴,繼續撓頭。
土壓五也開始憤然:&ldo;有你這樣的老師嗎?&rdo;
&ldo;你是裁判,自己說怎麼罰吧!&rdo;肋巴條不依不饒。
零吹了一下哨:&ldo;要罰,罰到底了,罰紅牌下場。&rdo;說罷,一屁股坐下。
泥猴子們面面相覷。
地主崽毛雞蛋鬱悶地說:&ldo;那球門、守門員、裁判都沒啦?&rdo;
零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一臉的自鳴得意。
那隻沒人管的破球滾向操場邊緣,被一根手杖點住,又狠戳了一下,然後一聲咳嗽。這並不響亮的咳嗽聲對操場上的零和泥猴們如一聲驚雷。手杖點著地上的皮球,的篤、的篤、的篤……是本校國民政府官派馬督導。
簇擁在零身周的泥猴們也一步步後退。
零站了起來,一臉想逃又不能逃的痛苦表情:&ldo;馬督導,這是……上體育課呢。&rdo;
馬督導年近六旬,在這種烈日下也用禮帽和謂之國服的藏青中山裝把自己裹了個嚴實,他有一臉的乖僻和不可通融:&ldo;整日雞鴨同鳴,搞得我也耳力不佳。&rdo;
零隻好湊近再賠了笑:&ldo;就是這個體育課……&rdo;
馬督導直了直身體一臉嚴肅地打斷零的話:&ldo;東門曾家生出只兩腳山羊,這延安久不下雨,昨天卻有青蛙從天而降,李文鼎老師你聽說了嗎?&rdo;
零艱難地笑了笑:&ldo;沒聽說。&rdo;
馬督導瞥一眼李文鼎:&ldo;知道為什麼嗎?&rdo;
&ldo;不知道。&rdo;
&ldo;因為你們師生不分,長幼無序,不識廉恥,顛倒尊卑!謂之共產!謂之西學!此地全是一幫妖人!是你們辱沒了三綱五常!搞到天人共憤!&rdo;馬督導亂點的柺杖最後一下就點在零的腳面上,零的一臉堆笑變成了一個忍痛的表情。
馬督導憤怒地看了一眼零,似乎嫌惡他妨礙了自己的手杖落地。
零悄悄地把腳拿開。
操場盡頭的路邊,紅色劇社的凌琳向零招手。她穿著一套紅軍衣服卻並非紅軍,那軍裝新得像是戲服,手上拿的也不是武器而是跳舞用的花紙扇。凌琳與零相識不到三個月,因為她來延安也不到三個月。零相信她對自己的青睞有加只因為自己從來沒什麼立場,像凌琳那樣強橫的人總希望別人沒有立場。
零輕輕地搖頭,現在他很忙,忙應付這位所謂的督教!
馬督導看著零的表情,順著他的目光往後看,一個穿軍裝的女孩正沖這邊招手,不由得皺了皺眉,轉臉氣哼哼地對零說:&ldo;陝北又地震啦!全是赤匪搞出來的!&rdo;說罷,又氣哼哼地轉身,柺杖戳得泥地篤篤地響。
零看了看依舊招手的凌琳,再看看馬督導的背影,兀自搖頭,轉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凌琳在遠處衝著零的背影叉了腰橫眉冷對。
02
上海,陰雲密佈層疊,沉雷在雲層裡滾動。
釘子戳在里弄裡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