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藍揮揮手讓車跟著，他的心情陰鬱，似乎跟流逝的時間都有仇恨。
黃包車在一棟歐式小樓前停下，小樓封閉而安靜，緊閉著房門。卅四按響了門鈴，聽著鈴聲在屋裡很深遠的地方響起。應門的是個西洋人，卅四在和那個外國人說什麼，然後卅四進去，門關上。
隨後，一個軍統走過去，他打算敲門，但門邊的一塊小牌讓他凝神注視了一下。牌子小得嚇人，中文，寫得那麼小似乎是根本不打算讓人看見：葉爾孤白金行。那位軍統愣住，他不去打門，而是看著街上的方向，這麼大的事應該湖藍決定。
湖藍的車駛來，這種跟蹤幾乎是明擺的事情，所以他明目張膽地讓車停在前一輛車後邊。他從車裡探出頭來，惱火地看著那位無措地等待他的手下：&ldo;怎麼回事？&rdo;
&ldo;目標進去了。&rdo;
&ldo;什麼地方？&rdo;
&ldo;葉爾孤白金行，猶太人開的投資行。&rdo;
&ldo;投什麼資？共黨還玩投資？&rdo;
純銀解釋：&ldo;就是現金黑市，猶太人放高利貸的地方。我想他是想問你這樣的地方，我們該不該跟進去。&rdo;
&ldo;為什麼不進？&rdo;
&ldo;湖藍，上海灘最大的就是金融行，日軍入侵時都先得許諾他們將保護租界的金融。我們……&rdo;
湖藍已經很清楚純銀想提醒他什麼，而這確實是他們該顧忌的事情。湖藍開始冷冷地訕笑：&ldo;猶太共產黨？你信嗎？猶太人共產黨？&rdo;
&ldo;不可能。這家葉爾孤白出了名的手眼通天，也出了名的唯利是圖，要他們對共黨有興趣，除非共黨能拉出黃金來。&rdo;
車外的軍統向湖藍報告：&ldo;我們已經封鎖了每一個出口。&rdo;
湖藍點點頭，拿定了主意，甚至有點輕鬆：&ldo;等著。目標還能多活十幾分鐘。&rdo;
時間一點點過去，下了車的湖藍開始在路邊踱步，焦躁地看著表。
報務員迎上：&ldo;湖藍，先生電文。殺否？&rdo;
湖藍茫然了一下，看看卅四所在的樓，繼續在人行道上走著。
&ldo;先生很少主動問話。這樣下去……&rdo;
湖藍揮手：&ldo;回電。正在跟蹤，我有疑慮。&rdo;
報務員看了湖藍一眼，離去。那一眼不止疑惑，還有懷疑。
湖藍一腳將自己映在積水裡的影子跺碎。
卅四終於從那棟樓裡出來，猶太人葉爾孤白居然在後送行，雖然並未送出那扇永遠關閉的大門。
監視的軍統在一個訊號中掩入各自的藏匿位置。
卅四在街邊要了輛黃包車。
湖藍坐回車裡，看了看錶：&ldo;浪費兩小時。先生沒有回電？&rdo;
純銀道：&ldo;沒有。&rdo;
湖藍嘆了口氣，他知道那件事情避無可避：&ldo;找安靜地方下手。&rdo;
&ldo;要不要屍體？&rdo;
&ldo;要。屍體要帶回去。&rdo;
車輛開始再度盯梢。
卅四又下了車，走進一間小而幽靜的咖啡館。卅四在彬彬有禮地和服務生談話，倒像他是這裡的常客，然後對方給他拿來一份報紙。卅四向窗外看了一會兒，開始看報。
湖藍的車停下，他透過大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