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段情景何其熟悉,林岑之已經傻了,木蓮也不知如何是好,夜色已然來臨,韓曄方才失控的臉色努力維持著平靜,眾人都看不到他的身子在顫抖,唇角的肌肉也輕微抽動著,他半晌才應,聲音恢復了冷漠,不帶一絲感情,卻還是十分動聽:“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百里婧聽罷,笑了,笑得像個傻瓜似的,她毫不否認地點點頭,順著他的話應道:“嗯,我好像是喝醉了……”卻突然一個大力掙開韓曄的懷抱,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
她站在兩步開外的地方看著韓曄,臉色漠然,嗓音平緩:“大師兄,我知道你演不下去了,我也演不下去了……遲早師父、師兄他們都會知道的,我們早就分開了,早就不喜歡對方了,你還可以跟他們說你恨我,恨我傷了你,傷了你的妻,都沒關係,反正……我也不見得就不恨你……”
最後一句,她的聲音低下去,頭也低下去,深吸了一口氣,抬腳朝門口走去,步子仍舊帶著幾分不穩。
在邁出門檻前,百里婧又回過頭,沒看韓曄,而是注視著林岑之道:“三師兄,明日內場考試結束,你若是想找我,就去城東左相府,我的夫君是左相的大公子,你稍作打聽便會知道,整個盛京城應該沒有人不認識。”
林岑之呆若木雞,半晌才僵硬地點了下頭,應道:“好、好的……”在百里婧跨出門檻的那一刻,林岑之反應過來,追上去道:“婧小白!我送你回去吧!你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不要亂跑啊!”
林岑之離開了,木蓮不好再留在這裡,看著佇立在原地面色平靜如死灰的男人,她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一個字來,只是在臨出門時問道:“主子,您這是何苦?”
來時的路開滿了燦然的花朵,從單純青澀走到甜蜜溫存,然後,再從甜蜜溫存倒回素不相識,一步一步後退著走。天地間巨大的悲喜都藏於這小小的一方雅室之中,夜色昏沉,幾盞小燈的微弱光亮下,他雖著一身白衣,身後的影子卻黑暗一片,涼颼颼的冷。
他們相愛以後,因年齡和性格相差許多,鹿臺山上的眾人總是笑話婧小白,笑話她整天追在韓曄身後叫大師兄,竟不像戀人,倒像是無賴的小師妹對大師兄糾纏不休似的。
婧小白被這些笑話刺激了,從此都不肯再叫他大師兄,而是指名道姓地直呼他韓曄,她以一種平等的目光渴求著得到他同樣的平等注視。
大師兄是大師兄,韓曄是韓曄,大師兄是很多人的大師兄,而韓曄卻只是婧小白的韓曄。
不一樣的。
今日,她早想得清楚,彼此間的關係早已不似從前,分手後的兩個多月裡,她第一次對他說話,叫的是……大師兄,她說,我不見得就不恨你……
究竟是如何走到今時今日這種境地,全世界都是敵人,而他不過想要護一個女孩周全,為何竟這麼難?
……我不見得就不恨你。
恨我沒有關係,一點都沒有關係,最難過的是我愛你,但我……不能說。
在岔路口與鹿臺山上的四位分道而走後,司徒赫等人相攜著去黎戍的戲樓聽戲,墨問也未直接回府,而是在長興街上轉了一圈,看到了那輛載著她的馬車停在了“碧波閣”前,心裡多少有了點譜。
繞了一圈,還不肯回府,車伕只當他想透透氣,便驅車到了僻靜的護城河邊。
其實,墨問哪裡是想要透氣啊,他只不過是在想往日的舊情人見了面會說些什麼。他沒這種經驗,實在想不出,也猜不著他的妻會有什麼反應,情緒是否會大起大落,平日裡那個舊情人不在,她都常常失控,現在面對著面,她能安安分分地敘舊?
他反正是不信的。
但作為一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好丈夫,若是貿然闖入他們師兄妹的聚會,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