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問她。他簡直掌控不好自己的情緒,生硬地很,如同在苛責她似的。
“你瞧,我在畫柳樹,我寫字寫得乏了。”藍杏低低笑了,“院牆外那柳樹的葉子被星星染成銀色,成了一片一片的小銀葉子,可惜我沒有銀色的筆。”
藍核低頭細看,藍杏根本沒什麼繪畫天賦,那柳樹的葉片被畫成了一組一組的“人”字形,細細密密排在一起,反而如同一塊織在紙上的粗呢料子……倒也能覺察出一股溫暖,粗糙且帶絨意的。
第三回 春月夜有花解語 滿歲宴無好命人
功還是照常練,因為金家小姐的堂會,藍核藍杏兩人簡直沒有半刻休息的機會。苦倒是不甚苦的,兩人用挑剔的目光審視著彼此,居然能琢磨出一點小小樂趣,而彼此纏鬥頑抗的冷戰,更有一種艱苦卓厲的小情味在裡頭,身段顯出不合時宜的俏皮,面板的紋路爬滿春夏的煙塵。藍杏的白眼仁蓄滿著淡青的天與風,別有一種透剔,卻依舊裝出不關情的漠然,好叫藍核覺得失落——她不知不覺想要控制他的情緒了;而藍核,始終陰沉沉微笑著,太倔強的模樣,偶一轉身,單薄的側影顯出來,鼻頭和下頜都是瘦挺的,上面隱隱跳動著一些營營擾擾的感情。
茉兒有一天買了一網兜石榴回來,分了藍核一個。藍核練功練累了,徑自坐到院裡樹影下吃石榴,一雙眼瞟著藍杏。藍杏同樣的口乾舌燥,看到那一隻瑩潤的石榴,嘴裡不由發酸,可還要固執地練下去。這種情形,他光看著她,才更能顯出她那一點可憐的刻苦驕傲,她必須說服自己去感動。
她要做一個五步拳裡的提膝穿掌,重心一轉身體就已經立起左旋,右腳內扣想要支撐,卻力氣不彌,屈著膝重重坐到地上。她腦中忽然拉長一片瑩白天光,寂靜無聲的,只等著藍核的訕笑。然而藍核猛地跳起來,跑向她,不由分說,兩手扶緊她的肩膀,把她提了起來——他怎麼這樣有力氣?超越了少年的力量。藍杏想。然而他的手又是汗溼溼的,冰涼的汗濡溼了她的衣衫。她不大樂意地揚手隔開他的手,低聲怨道:“瞧你那手掌心汗溼溼的,真討厭!”藍核低著頭“嘿嘿”笑:“我的手心生汗,自己都覺得水淋淋的……”說著,手已經離開她的衣衫,那被汗洇溼的地方,嗖嗖鼓盪著涼風,好似蘆葦蒹葭一類的植物在那裡披拂,浴著曉清的陽光。
“誰要你扶,多事!”藍杏還在怨著。縱然如此,她似乎懂得了什麼,只管垂著眼,掩去半數迷迷濛濛的笑意。
“那麼請你吃石榴也不行麼。”藍核笑呵呵的,竟沒有了慣常的惱怒。於是兩人同坐到樹蔭下吃石榴。
你一顆。
我一顆。
“你說,吃這石榴還真費事,全不像蘋果桃子那樣可以一大口咬下來。”藍杏摳著石榴道。“你要知道,”藍核笑笑的,“石榴這東西是最清涼的,非得一顆一顆剝著吃才能感覺出來。”“胡說,石榴吃了叫人上火!”藍杏白他一眼,藍核反問:“可你現在還有火氣麼?”藍杏撲哧一笑。
——人生某種小樂趣,也不必去深究,彼此緩慢地得到且分享了,如同一種生之眷戀,盈盈在手,權且珍惜。好在,就這樣吃著,氣也就消了。兩個人正專心地分石榴,閣樓上“哈哈哈”一聲大笑,卻是茉兒一直在那裡看他們。藍七奶奶打了一宿牌,正在睡覺,這時被茉兒吵醒,罵罵咧咧道:“笑什麼?趁早給老孃閉嘴!”茉兒仍是笑盈盈的:“媽,你猜我笑什麼,我再看一對小家雀啄食呢!”
晚上,藍慶來帶兩人去雜耍場子,他想看看兩個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