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就要散開了!那種輕飄飄的虛無感使得眼前一切不可捉摸,影影憧憧,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形狀了,怎地頭部的感覺在前,身子各處的感覺卻像張開
的一件薄衣在後飄?一頭撞進屋內,強忍著睜開“眼”,見榻上臥有一人,尚未
看清他面容,便將身挨近,勉力使出附體術,真氣凝聚而成的魂魄流水般從他頭
頂靈|穴中注入。
感覺如穿了身緊小的衣裳,全身侷促得要命。又像給人點了|穴道,手腳一點
也動彈不得。
我謹記師尊傳授的附體術要訣,不顧屋中糟雜的聲息,解體後殘存的用來凝
聚魂魄的真氣一點點任其遊遍全身,所到之處,如清泉流過乾枯的旱地,麻木之
感漸漸消失,心臟也開始恢復跳躍,當真氣全部匯聚丹田,我長舒了口氣:總算
成功將這個新的肉身收歸己有了。
同時心想,附體時軀體尚溫,卻沒有一絲抗拒,看來大公子的魂魄在眾人哭
喊聲中已經離體而去,我心裡頓時像落下一塊石頭,負疚感也隨即消失了。畢竟
在他人生機尚存時,便奪人軀體,無論如何事後都會心中不安的。
我緩緩將眼睜開,見屋裡人哭成一片。其中一個丫鬟猛然見到我睜開眼來,
“啊”的一叫:“大公子!……大公子醒過來啦!”。眾人一時都看過來,所有
的聲息一霎頓止。
最靠近床邊的一個老夫人,抬起一張淚臉,似乎不敢置信,唇角牽動,終於
破啼為笑:“筠兒,筠兒!……。”兩手緊緊捏著我手臂。一名素衣婦人也撲到
我身邊,叫著:“筠兒……!”
聲音梗住,水波一般的眼眸滿是焦切關懷。後邊一個女子跟著扶上來,是棋
娘。
我才叫了半聲:“棋娘!……。”胸腹間隨即一陣挖心裂肺似的疼痛,幾乎
要暈了過去,執行真氣內視一週,發覺自身臟腑糜爛如瘡,顯是中毒極深的跡象。
毒力雖不暴烈,卻綿長細緻,柔韌之極,一波一波從體內深處攻來。我忙閉
目運氣相抗,心道:“怪不得大公子久病亡身,原來早就被人暗中下了毒藥。”
用毒亦如修道一般,有高下之分。瞧這中毒情狀,似潛伏已久,卻絲毫未被
郎中察覺,據我所知的,恐怕只有丹鼎派和太乙派的丹藥術才能達到這般境界。
若是平日,這點毒力應該難不倒我,可是離魂之際,我的功力損耗甚巨,剩
不到五成,現在能不能將毒素逼出體外,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不禁暗自叫苦:
“我怎的選了個有毒之身來附體,豈不是找死麼?”
聽得有人喝道:“快!快讓人將藥灌下去,吊上一吊。”接著就有人端藥上
來,冰涼的藥碗碰到我唇邊,我嚇了一跳:“這碗藥若是有毒,我非送命不可!”
無奈身子手足似乎尚未完全聽我使喚,一時竟動彈不得,給人掰開了嘴唇,
硬將湯藥灌了進來,心下之慘,當真難以形容,只覺口中湯藥源源不絕,全吞入
了腹中,我一急之下,頓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窗外雨聲滴答,我醒了過來,見屋內紅燭高燒,照得
屋子明亮如晝,外頭卻漆黑一片,顯是夜已深了。榻沿彎伏著一名丫鬟的弓背,
似已睡熟。
“這是哪兒……呢?”我心中疑問著,有那麼一瞬恍惚,隨即完全清醒過來。
我內視一週,體內毒素依舊未除,毒力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