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悠悠,隨風而起。
“我來這裡的事她知道,她才不擔心呢!今早我出門之時,她還叮吟我多在明秀閣中住幾日。她不用陪我,也就有空約城中四大才子,去月影湖聯句鬥詩,招妓遊樂呢!”
容若在旁邊忍不住心中訝異:“招妓遊樂?”
“是啊!芸娘就是這樣灑脫的性子。與名士共遊,賞玩文字,又招來美妓,歌舞助興,這是常事。記得當年在京城中,她與八位名士竟夜鬥詩斗酒鬥詞鬥畫,負者或飲三杯,或撫一曲,或歌一首,我一大早聞訊趕去,她一夜盡興,居然已經連彈斷了六根琴絃。其他人都醉得東倒西歪,她倒越喝越精神,用一根弦,竟然連彈了七支曲子給我聽。”說起往事,蕭遙唇邊不免漸漸露出溫柔笑意來。
容若聽得神往:“嫂夫人的名士風流,真個叫人欽佩。”
謝醒思臉上一片神往之色:“莫非此時嫂夫人仍在月影湖做歌嗎?我曾聽說嫂夫人初到濟州,發帖約濟州才子比文,煙雨樓頭,七天七夜,連會了一百餘人。初時比詩比詞比文章比書畫,無一人可及她,後來眾人合力灌她的酒,最後,那些自命酒量過人的名士高人,全醉如爛泥,嫂夫人猶自手揮目送,一手持杯飲酒,一手揮筆作畫。後來別人再與她比琴比棋比簫比歌。她自撫琴吹簫,且歌且吟,竟引得煙雨樓下,百姓圍聚不散,只為一聆仙音,醉態狂放,風流意境,又引得濟州城妓行中的行首,無不奉金捧玉,前來請教音律之藝。七日之後,嫂夫人乘興而去,世人猶傳,嫂夫人歌聲琴聲,縈繞於煙雨樓上,三日不散。可惜當時我在外地遊玩,等回濟州時,只是耳聞盛況罷了。這幾年來,日日盼望,奈何嫂夫人再沒有當年的興致,行此奇事,怎麼現在,竟忽然與人於月影湖中,鬥文彈唱呢?”
“是為了我吧?”容若沉聲道:“嫂夫人雖喜著男裝,與男子中爭才名,偕美妓遊山水,但未必喜歡事事如此招搖。當日初來濟州,是為了顯示本領,一會濟州才子,如今已在濟州多年,再做這樣的事,想必是為了我。妓院來往三教九流,達官貴人、一方豪霸都多,訊息最靈通,而濟州城的才子名士,勢力未必強,但聲望極大,根基又深,耳目想來也廣。嫂夫人必是見我尋找不到韻如,日夜憂心,所以才這樣招了眾人來,明為鬥文作樂,暗是為我探聽訊息。”
蕭遙一掌拍在他肩上:“大家一場相交,心知便是,不必太放在心間。芸娘是個逞強好勝,喜歡獨佔風頭的性子,你真當她全是為了你嗎?”
容若但笑不答,心中有一股暖意,徐徐升起,注往全身。
第二部 紅塵驚夢 第九集 日月之變 第九章 乞願之箭
正廳轉眼已到,明若離早就三步並做兩步,迎了出來。
大家見面,拱拱手,見個禮,又是一長篇一長篇無聊無趣,但必不可少的應酬。
入了席,客氣一番後,開始用菜。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待客的主人,笑容親切,言語有趣。可惜容若一想到今天所看到的血,便覺意興索然,什麼胃口都沒了,勉強裝出笑容,應付完一頓飯。
外頭也響起了鐘聲,連綿宏亮,直傳出兩三里去。
肖鶯兒笑道:“午時到了,可以乞願了。”
明若離笑著起身:“各位若是有興致,廳外早備了弓箭,大家高興的話,也去應個節日的景兒吧!”
在場的雖都是有權有勢的人,但也都不可避免有一些無法僅以權勢財富,就可以完成的願望,所以竟都一起起身,說說笑笑著出去了。
就在他們吃一頓飯的功夫,外頭早已擺好了五十餘張大小、輕重、形式都各不相同的弓,遠處也早已端端正正,放好幾十個遠近不一、大小不同的箭靶。
在場諸人除了容若、蘇良、趙僅的箭法不怎麼樣,對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