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著站起來,凝視著下拜的兩個人:“你們還不對我說實話嗎?”
雙蘿忽的痛哭起來:“公主,那是聖旨,那是皇命啊!”
是啊,那是聖旨,是皇命,所以,她無法斥責,無法抗爭,甚至也無法憤怒,所以她的未來,被當做交易來擺佈,她的幸福只是御案上的籌碼,所以她的侍兒,理所當然出賣她,所以,她很久以前,曾經救過的護衛,心安理得地設計她。
她沒有責罵的理由,沒有憤怒的理由,沒有任何反抗的理由。
那是聖旨,那是皇命。
所以,她站立在華麗至極,也清冷至極的宮宇最深處,聲音隨著早春寒冷的風,帶著涼意響起來:“我不怪罪你們,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雙蘿蜷縮在地上,哭道:“我什麼都不清楚,是王總管傳的旨意,讓我慫恿公主逃出去,讓我引著公主往那條路上去,讓我勸公主在那處客棧訂房間,讓我拉公主去街上逛,被趙俊撞上。”
趙俊也道:“我也是奉命逼迫公主,卻不可把公主逼到絕境,真正掌握分寸的不是我,而是皇上派來暗中保護公主的高手,當時他們就藏在雅室的隔壁,用傳音入密通知我們該怎麼做。他們似乎只是想逼得公主逃跑、反抗,找個機會讓那人來救公主。至於後來公主忽然提出要隨便找個人嫁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但他們似乎也打算將計就計,讓我就這樣順著話頭逼迫公主。”
雙蘿哭道:“我只是奉命帶公主去那裡,讓趙俊發現,然後站出來維護公主,其他的,就沒有人吩咐過我了,我也是真看那人還算可以,才把金刀對著他扔下去的。”
趙俊在旁介面:“暗中一定有高手在旁掌控一切,就算雙蘿的刀子不對著那人扔,也一定會有什麼小石子一類的東西,凌空把刀子撞到那人頭上去。”
安樂點點頭,意態闌珊地揮揮手:“你們去吧!”
這樣輕描淡寫,沒有痛斥,沒有責罵,也沒有降罪,唯其如此,反而讓雙蘿和趙俊心中更覺驚疑。
趙俊沉聲道:“公主,皇上也並無惡意,應當只是想讓公主知道,那人,並不像公主以為的那等不堪。”
雙蘿也聲音微弱地道:“公主,你知道是那人,不打算見見他嗎?”
安樂淡然微笑,悠悠行出了宮宇,抬頭望遠方碧空無盡,那樣遙遠高曠的天空啊,永遠不會屬於她。
那一段相遇,她本想當作記憶中的珍寶,藏在心靈最深處,珍之重之,不論未來命運如何陰暗悲涼,也可以讓她每每憶來,都相信,世間仍有光明與溫暖,仍有忠誠和關愛。
到如今,既知是局,已知是計,又有什麼必要,非要往陷阱中跳去。
那人的確是好人,但是,趙俊和雙蘿永遠不會明白,她的痛苦,從來不是因為所託非人,而是她的至親,就這樣輕易將她擺佈安置。那人是好人,多麼幸運啊!可如果他不是好人,難道她的兄長對她未來的安排,會有任何改變嗎?
雙蘿和趙俊永遠不會明白,她傷心的,從來不是將來不能嫁如意郎君,而是,她血脈相系,願意生死與共的人,可以那樣微笑著說:“安樂,我為你訂下了一門親事。”
夜已深深,納蘭玉的房間裡,連燭光都已在那無盡的寒冷與黑暗中,漸漸微弱,最後輕輕飄搖幾下,倏然熄滅。整個房間,一片沉寂的黑暗。
正是寒意最深時,縱是軟裘錦被,也讓人有徹骨之涼意。
窗外有夜風呼嘯,樹葉落盡的大樹也無助地在風雨中飄搖。
窗子忽然輕輕發出一聲響,不知可是禁不起風寒,倏然而開。無情的夜風,呼嘯而入,卻又在下一晰,被猛然閉住的窗子擋了回去。
在窗子開了又閉的一瞬間,有一個人影已然悄悄進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