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愣,卻是王玉潤。不由點頭微笑,道:“原來是玉潤女郎,一大早又在花園之中,採集甘露?”
“是,給父親配藥來吃!”王玉潤臉色微微一紅,有些羞澀的說。
接著又有些訝異,再看向劉勝之目光之間,就有些異彩連連,說道:“劉先生……卻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日再見你。似乎舉動之間,就有些不同了。就像,就像……
是了,就像是故去的廬陵郡公一樣……”
廬陵郡公,是謝安死後的追封。這王玉潤怎麼說,劉勝之和謝安一樣?
劉勝之稍稍有些愣怔,就見王玉潤拍手笑道:“是了,我知道了。今日見劉先生,居然有著大儒的氣性。所以才有此錯覺?”
大儒?劉勝之想起剛才自己的感悟,卻不由微笑,道:“不是聽說謝安石公,最是風神瀟灑。一代玄學所宗,遊心於物外。怎麼和大儒有關係?”
王玉潤並不知道劉勝之再套她的話,便是知道,恐怕也不會在意。
她輕笑一聲:“那是世人無知。像是我等真正的門閥家族,若都是那般處事無事事之心,為官無官官之心的話。卻又如何能夠齊家治國?
世人各家都是以玄學著稱於世。但是,在都是儒玄兼修的。或者說是外玄內儒……
因此像是謝公,還有吾家祖上的始興郡公那般的。卻都說過,與人相交,自然是本於玄學。但是治國齊家,卻是要儒家道理了。
我父親就曾經偷偷和我說過,我王家就是因為再沒有這般玄儒兼修的人物,這才開始沒落……
可惜我父親雖然知道,但是性子太過散淡。卻做不了大事……”
劉勝之默然,這是王家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卻當真不好評論。
不過,王玉潤說的一點不假。王羲之這一脈,雖然名望俱高,但是對於事功上麼,卻並無什麼建樹……
哪裡像是陳郡謝氏,一下子出了一個謝安,謝玄。就把陳郡謝氏從第二三流的門閥家族,一舉給送到最為頂尖的門閥之列!
究其根本,還不是因為謝安打贏了淝水之戰?更是掌握朝廷大權多年?
只不過,琅邪王家從王導之後。能夠從政的人才,就沒有了……
王羲之本人性格就有問題,有著藝術家的魅力。王羲之七兄弟卻也差不多。
別的不說,就說最為出名的王徽之“雪夜訪戴”的故事。
一直到現代時空,都還被人津津樂道。
說是王徽之嘗居山陰,夜雪初霽,月色清朗,四望皓然,獨酌酒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逵。
戴奎時在剡山,便夜乘小船訪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
人問其故,徽之曰:‘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奎?’
這般人物,說好聽一點,叫做任性適情,充滿清雅。
但是從難聽一點來說,就是任性,做事情沒有始終。
一個政治人物,若是有這般的性格。可想而知,結果會如何了?
偏偏琅邪王氏這等門閥大族,真正依仗為立世之本的,並不是這些名聲風雅。
這些都是點綴,真正最為重要的是權力!
只是可惜王羲之本人性格也都差不多,當年做會稽內史。已經是東晉十分重要的官職。
但是和揚州剌史王述不和,羞恥於自己的官位在其下。就上表朝廷把會稽升為越州,自己一定也要當個刺史,不在王述之下才行。
最後,事情不成。直接辭官歸隱,就縱情于山水之間了……
總之,王羲之本人都這般動不動撂挑子的性格。也讓王獻之兄弟們差不了多少。
這等性格,如何能夠從政?如何能夠掌握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