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那麼肖然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這種天賦。填完訂單後,他咬著嘴唇想了一下,沒有象往常一樣立刻找牛雲峰簽字,而是把它塞進了抽屜,直到四天後,牛雲峰很不耐煩地問他:〃那個包裝盒的定單還沒做好?你怎麼搞的?要是誤了工期…你還想不想幹了?!〃肖然憋了一口氣,臉刷地紅了,翻騰了半天,從抽屜裡拿出那張薄薄的A4紙,象個老實孩子一樣低頭認罪,說經理對不起對不起,話沒說完,眼淚都象要滾出來。牛雲峰用鼻孔表示了一下他的權威,提筆畫了押,然後用常德普通話訓斥肖然:〃你!立刻傳給信達廠!真要誤了生產,小心你的獎金!〃
那是肖然到雅詩輕蘭一年來最大的一張單,15萬個包裝盒,合計價款84000元,交貨時間:馬上;付款期限:貨到後一週內;制單:肖然;稽核:牛雲峰;總經理審批:牛喬。
1992年8月27日,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發酵爛草的臭味,肖然站在一張〃基本路線一百年不變〃的宣傳畫旁邊,摸著褲袋裡鼓鼓囊囊的5000元回扣,財大氣粗地告訴韓靈:〃我又加薪啦…我給你寄了500元,夠不夠?〃幾個人踢踢踏踏地從旁邊走過,他側身讓了一下,對著話筒小聲地說:〃我喜歡你穿風衣……還有,我愛你……〃
打完電話後,肖然付錢上樓,不到兩分鐘又走了下來,對看電話的老頭兒說:〃大爺,你剛才找錯錢了,少給了我一塊錢。〃
(二)
我可以請你吃飯,但不能借給你錢,因為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看到你。
千萬別求我給你找工作,我的工作都是自己找的。是的,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可以在我這兒住幾天。
這是深圳的原則。在火車站長椅上輾轉難眠的,在人才大市場擁擠的人群中汗流滿面的,在午夜的草坪上忍受蚊蟲叮咬的,在羅湖、福田、南山、蛇口的工廠裡頭暈眼花、牙齦出血、月經失調的,不管你學歷高低,不管你現在坐賓士還是開寶馬,你肯定都說過這兩句話,或者說在嘴上,或者說在心裡。
劉元剛到深圳時,褲衩裡縫了2000元,兩個上衣口袋各裝了500元,在1991年來到深圳的大學生中,他絕對可以算是個富翁。不過這個富翁在深圳呆了四個月就破產了,整個1991年,他基本上處於失業狀態,只在一家公司短暫地幹過不到一個月,收入不到900元。1992年新年鐘聲敲響時,這個富翁正躲在蔡屋圍一家低檔旅館裡,看著破破爛爛的床單,越想越傷心,抱著腦袋就開始號啕大哭。
那夜的深圳特別黑,街上沒有車,沒有行人,連路燈都不正常,閃閃滅滅的,象荒山墓園裡陰森的磷火。劉元的哭聲混合著香港那邊的鞭炮聲和歡呼聲,在冰冷的深圳夜空久久迴盪,象一曲婚宴上的喪歌。
十年之後,劉元穿一套深灰色的範思哲西裝出現在電視螢幕上,說起當年的艱苦歷程,他眼圈一下子紅了,〃你相信嗎,〃他對漂亮的女主持人說,〃我那天只吃了一包華豐泡麵,身上只剩下七塊錢。〃
那七塊錢劉元花了四天。最小的酥皮面包都要賣五毛錢一個,他一頓吃一個,然後就拼命地灌涼水,喝得肚子裡哐當作響。旅館老闆娘每晚都在外面炒菜,又燉雞又燉魚,香味四散,劉元頭頂著門框,感覺胃裡象著了火一樣,不停地抽搐,恨不能出去一刀把他們宰了,然後搶過雞魚來大吃一通。就這麼熬了七十多個小時,第四天起床時整個人都在發抖,眼前金星閃,肚裡鐘鼓鳴,要不是東莞的三叔來得及時,他估計就要活活餓死。
肖然和劉元是同班同學,畢業後又一起來到深圳,但兩個人關係並不好。在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