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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貞兒姐姐?”月兒身上有傷,只能極力攙住容顏雪白的葉貞。
葉貞覺得自己的身子冷得厲害,好似渾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傾瀉殆盡。微微顫抖,唇色慘白無光,眼底的光淺淺散去。
“月兒,去、去請俞太妃。”葉貞只覺得眼皮好重,重得抬不起來,視線裡的光逐漸消失殆盡,迎接她的是漫無邊際的冰冷和黑暗。
無力的跌坐在床沿,胸口的鮮血還在源源的淌著,消耗著她引以為惜的性命。可是娘,貞兒不會放棄,一定不能放棄。
我、我不能睡……不能睡……
門外響起清晰而急促的腳步聲,她用盡最後的氣力睜開沉重的雙眼。她看見俞太妃錯愕的目光,清淺的扯出一絲慘白笑靨,手緩緩伸出去,“太妃娘娘,西域天蠶絲。”
掌心,四弦西域天蠶絲,一根不少。
晶瑩剔透,光澤迷人,彈性上等。
俞太妃眼底的光忽然蒙上了薄霧,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葉貞的眼皮重重合上,一頭栽倒在床上。
那一劍,離她的心臟只剩分毫之距,葉貞從鬼門關溜了一圈,終於活了下來。她未死,因為不能死,也不可以死。
娘,我還要為你報仇,豈能輕易的死去。
我要笑著看他們每個人生不如死,讓他們知道,何為剝皮拆骨。
只是葉貞一閉眼,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月兒衣不解帶的照顧葉貞,俞太妃將珍藏多年的金瘡藥取出,也虧得這瓶大內御賜的金瘡藥,保住了葉貞一命。
再睜眼,葉貞只看見月兒烏青的眼睛,還有俞太妃泛紅的眼眶。
悽然惶笑,葉貞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真好,還會有人想要她活著,還會有人記得她還活著。乾裂的唇,發出微弱的聲音,“我,還活著。”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以後,這就是你的。”俞太妃撫摸著手中精緻無比的琵琶,坐在床沿看著剛剛甦醒的葉貞。眼角眉梢是淺淡的哀傷,眼裡噙著淚,“貞兒,你……”
她猶豫了一下,終歸沒能說出口。
眷眷不捨的看著手中的琵琶,她輕柔的放在葉貞的床頭,而後一語不發的走出去。
葉貞側過臉,看著枕邊華貴無比的琵琶,見證了俞太妃畢生的榮寵,也見證了她失敗的宮闈廝殺。指尖輕輕拂過她用命換來的四弦西域天蠶絲,清脆悅耳的聲音,像極了孃親低低的歌唱。
淚如泉湧,眼底光芒璀璨。
“貞兒姐姐,太妃娘娘她?”月兒愣了愣。
葉貞的羽睫微微揚起,聲音有些哽咽,“太妃娘娘……太累了。”
20。懷抱琵琶,出冷宮
指尖輕彈,一曲琵琶怨,一曲離人殤。(爪譏書屋 修長而精緻的指甲在琴絃間恣意跳躍,幻化做一聲聲天籟,如梨花綻放,如雪花飛逝,若寒風刺骨,似萬馬奔騰。收縮自如,宛若與性命連為一體。
俞太妃愣愣的站在原地許久,眼前的葉貞像極了當年的自己,天分極高,悟性極好。便是輕輕點撥,她的造化便可勝過自己百倍。
四弦裂帛攏靜音,卻似羌笛別楊柳,就此停歇不復轉。
葉貞徐徐起身,懷抱琵琶衝著俞太妃恭恭敬敬的行禮,“師傅。”
“你學得很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俞太妃目光清淺,幽然背過身去,看著遙遠的天際,若有所思,“本宮已無可教授,貞兒你走吧。”
葉貞微微一怔,鮮少見到俞太妃如此悲愴的模樣,卻讓她想到一句話:哀莫大於心死。她看著俞太妃,隱隱覺得好似有種絕望的縈繞,仿若她此生已經別無所戀。
對上俞太妃空空蕩蕩的眼神,葉貞的脊背好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