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是真的瘋狂。對於葉貞,他說不上是什麼情愫,只是從骨子裡將她當成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人,如此驕傲,怎麼甘心二次失去?所以他走入了迷途,那樣的瘋狂如斯,終於碎了自己的骨笛。
前塵往事,到底還是要隨風而去的。
他若橫了心,狠了心,才能在這東輯事的地面上站得穩,活得更好。
但對於背叛與欺騙,他素來不會手下留情。
就好似那年的真兒,若是他能放下心中的執著,不執念於她的欺騙,也許事情根本不會走到今日的地步。只是……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
冷漠的人,似乎記憶也只能用來拼湊,再也無法完整。
是刻意的忘卻還是真的忘了,只有自己知道。
不管怎樣,那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從未冷卻,自己卻從不承認。
他若不得,旁人休想。這樣的執念,曾經讓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那一夜的春光旖旎,他竟然與那個叫離歌的女子有了交集。
許是緣分使然,許是命中註定。
他們曾是對手,她的功夫何其高,骨笛之碎,很大程度是因為她。許是抱著一種懲罰的念頭,想著一個女子忽然失去了貞潔,該是怎樣的掙扎。
豈料她卻反客為主,教他明白什麼他需要的是什麼。
原來他也需要安全感。
一直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從未有過靠岸的念頭。
他想著,大抵是因為她灌他迷藥時,那清淺的吻。
不是真兒那種,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魅惑,那種自信從容,那種骨子裡散發的傲氣與執念,一下子就成了致命的毒藥,讓他難以自拔。
這是旁人從未給過他的東西,一種身與心的交融。
尤其在他聽聞離歌懷了他的孩子,他已經無法言語自己的心情。那個傲世的女子,有著男兒般的氣概,也有著一雙能窺透蒼穹的雙眸。就像狼的眼睛,銳利無比。
她到底也為他停留,所有的犧牲都有了相應的回報。
從那時起,他想要好好的活,是真的活著,而不是行屍走肉。就算散了功,就算做一個凡夫俗子,也是甘之如飴。
尤其當她隻身獨闖東輯事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是活的。一個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男人,一個有妻有子有擔當的男兒大丈夫。
這種感覺,遠比恣意傲然要好得多。
什麼東輯事,什麼司樂監掌事,什麼一人之下,都比不上她的一顰一笑,比不上她腹中的骨肉半分。
彼此類似的身世經歷,彼此相同的語言話題,成了世間最真實的一物降一物。他甘願屈居與她手中,只為她眸中明亮的生命之光。
他看見她為他所做的改變,想起了當日真兒問的那句話,可曾愛過?
是的,如今這才是愛。
有沒有一個人,看她歡笑,忍不住勾起自己的唇角。看她蹙眉,願以身相代?
愛是付出,欲是索取。
當日對葉貞,他大抵是欲!
一種不甘心不得的慾念,如今可好,都已隨風去。他只需牽著離歌的手,守著他們的孩子,看日升日落,看細水長流,真好。
這前塵,就此作罷,來日可追,惜來日。
高高在上太久,偶爾低下頭來,才明白放在手心裡的東西才是最真實。如離歌,如他們的孩子,如他們的愛與家。
孤寂了太久的人,最渴望的,從來都是最簡單的。
幸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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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彥朝保定十五年。
宮闈三聲響鞭,戎國國君耶律辰攜皇叔耶律德入朝覲見。
未央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