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貞俯身拾起,猶憶母親當年的巍巍梵音。猶豫了一下,葉貞將竹葉送到唇邊輕輕含著,吞吐間,一曲杳渺之音緩緩而出。
無悲無喜,眼底空了一切,風雨中,她一曲悠遠綿長的小調宛若有一種平靜心神的力量。外頭的雨越下越大,她沒有蓑衣沒有傘,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欄杆處,任憑風雨打溼她的鬢角。
雨水沿著她消瘦的臉頰緩緩而下,她卻置若未聞,視線定定的望著天際,吹著那首梵音般的歌謠。葉兒有心入卿唇,鋪一曲淺殤,奏一回寂寞的喧譁。
平靜的容顏,眼底重新綻開堅韌的精芒。
不遠處,一抹青色的身影慢慢走著。身旁伴著一名太監,高舉著青色的油紙傘緩緩而去。
“帶她來見我。”淡薄的聲音,有著清泉般的清洌乾淨。
“是,爺。”身側的太監將傘面全部倒向他,自己悉數打溼也渾然不懼。青色的油紙傘落著冷冷的雨,傘面遮去了他的容顏,只留下寬大的青色披肩被風吹出呼啦呼啦的聲音。
他越走越遠,雨越下越大。
葉貞微微一怔,隨即湧上來一群太監,將她困在中央。眉睫微微挑起,不由的握緊了手中的竹葉,羽睫上滴出水來,“何事?”
“走吧。”為首的太監尖細銳利的聲音,讓葉貞不禁打了個冷戰。
她沒有反抗,事實上也容不得她反抗。在這寂寂宮闈,她命如螻蟻,任何一個人都能將她踩碎。她只祈求,不是葉家姐妹便算萬幸。
殊不知,那人卻比葉家姐妹更恐怖,幾乎成了她此生夢魘的始作俑者。
葉貞深吸一氣,跟著這群太監的身後,繞過九曲迴廊,走進了一座地獄般寂冷的宮殿。
17。帷幕深深風華冢
寂冷幽暗,沒有風,沒有光,唯一的亮色便是外頭忽明忽暗的閃電。爪*機書屋 雷聲陣陣,好似陰曹地府般的驚悚恐怖。
葉貞被丟跪在正殿裡,空蕩蕩的大殿,沒有任何裝飾物,就連最簡單的排座都沒有。唯有眼前拾階而上的寒玉榻,以及滿目華貴無比的白玉鑄吞金獸的柱子,金絲線懸在每根白玉柱之間,下頭吊著不知什麼材質的燈籠。
仿若這裡,容不下旁人,唯有最高處的那個人才能恣意睥睨。這樣的狂傲,讓葉貞的腦子裡,陡然想起了那個墨髮白裳的男子。
還來不及她多想,一陣冷風掠過她的身邊。
她伏跪在地,只透過眼角的餘光,看見那一抹青衣掠過自己的身邊。那一襲青色的袍子在黑暗與閃電的交相輝映中,顯得尤為暗沉。就好像壓在心頭的石頭,沉冷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然他的腳步聲卻很輕,輕得讓人毫無感覺。除了那道來去間的冷風,幾乎無法感知他的經過,卻早已坐上那張鋪設著白虎大氅的寒玉榻。
葉貞不聲不響,男子進來時,許多腳步跟著進來。她未敢抬頭,只看見黑布皂靴,精妙繡鞋,想必太監宮娥不下數十人。
心中咯噔一下,在這宮闈中,到底何人出行有這般的陣仗?然又為何設這冷宮般的殿宇,分明富麗堂皇,卻不含一絲光線。這樣的矛盾呈現出來的陰鬱,讓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心裡隱隱有了答案。
“你叫什麼?”她垂著頭,卻聽見頭頂傳來尖銳如鬼爪磨礪的聲音。
恭謹磕頭,葉貞斂了自己所有顏色,不卑不亢回答,“奴婢葉貞。”
她陡然覺得不遠處的寒玉榻上投射而來冷冽徹骨的寒氣,不由的心中一顫,頓生隱憂。眸色微轉,葉貞不動聲色,只是稍稍側了一下身子,別過頭去低著,讓臉上的傷疤略略顯露在眾人跟前。
四周死寂一片,她聽見自己極致壓抑的心跳聲,在大殿內撲通撲通跳著,好似隨時都能跳出嗓子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