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自己親自動手。窮些還在其次,這施恩一般的俸祿,對他而言,比貶為平民更加羞恥。
這懲罰,比金鳳預料的來得嚴酷得多。她以為段雲嶂只是想給這個不太成器的弟弟上一堂課,卻不料段雲嶂是將段雲重徹底打落懸崖。她考慮了全部的可能性,卻從未想過,也許,段雲嶂是真的容不下段雲重了。畢竟,段雲重是唯一一個有資格也有可能取代段雲嶂的人。無論誰想要打倒段雲嶂,唯一的可能便是利用段雲重,逼段雲嶂退位。
不該是這樣的。
金鳳去找段雲嶂,然而軒羅殿的殿門卻緊閉著。小孫子站在門前,眼神無奈卻公事公辦地說:
“娘娘,皇上說了,您要是來敘些夫妻情話的,就立刻請您進去。您要是來為閭王爺說情的……”
“怎麼?”
“就請您……原路返回……”小孫子艱難地道。
金鳳茫然。那日偶然一現的冰冷的感覺忽然籠罩了她的全身。少頃,她看了看那殿門上段雲嶂手書的大字,自覺有些可笑,於是轉身離去。
金鳳去了太后的熙羅殿,又照著太后的吩咐,去徐太妃的芳羅殿看看。後宮對閭王的事情似乎沒有任何反應,宮女們照常工作,小內侍們照常奔跑。金鳳走在去芳羅殿的路上,覺得整個後宮彷彿她的心一般,空落落的。她見不到段雲嶂,這沒什麼,可是她似乎頭一次發覺,她不知道段雲嶂的心在哪裡,在想什麼。
走進芳羅殿,便看見徐太妃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荼蘼架下繡著什麼東西,一針一針,雜亂地刺下去。
“太妃娘娘。”金鳳走過去,眼光在徐太妃手底下輕輕掠了一眼。她繡的是紅豔豔的鴛鴦戲水帕子,繡工和手法和永福倒頗有些相似。金鳳心裡有一些柔軟。
徐太妃抬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倦怠:“太后讓你來安慰我?不必了。”
金鳳遂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臣妾也覺得不必了。太妃娘娘的心裡頭,比誰都敞亮。”
徐太妃有些吃驚地看她,半晌嗤笑起來:“你倒是跟她有一些不一樣。”
“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太后。”
金鳳愕然:“臣妾怎敢和太后相比?”
徐太妃笑笑:“這些漂亮話在我面前可以省了。我苦心這麼多年,將好端端的兒子教成一個紈絝,沒想到,還是落到個這樣的結果。”她看一眼金鳳,“你,連兒子都沒有。你的結果,未必會比我好。”
金鳳忽然心中一凜,再要說什麼事,徐太妃已經低下頭去。
“你走吧。”
金鳳靜立一會兒,只得默默離去。
三天後,民間便將此事傳得沸沸揚揚,有好事者還編了歌謠,全京城的孩子都在興致勃勃地傳唱。
“浪蕩子,有閭王,不學書,好遊玩。一朝喪了富貴冠,良辰美景奈何天。金不金,銀不換,嫁人當嫁痴情漢。滿目榮華皆糞土,衝冠一怒為紅顏。”
一朝喪了富貴冠
金鳳特准了風月出宮,與段雲重在宮外相會。風月對著金鳳磕了三個頭,收了金鳳給的銀子,並沒有多說什麼,便走了。金鳳看著風月的背影,忽然覺得蕭瑟得很。
她覺得風月沒有良心。她這麼疼她,還救過她的命,她卻為了一個男人就這麼幹脆地離開她,將她一個人扔在這無趣的宮裡頭。
金鳳的心中,難得地充滿了怨氣。
可是,畢竟是她自己主動提出讓風月走的啊。
金鳳在太液池邊的黍微亭裡坐了一個下午。她想不清楚,從太后、徐太妃到段雲重、風月,從劉歇、劉大夫人到劉白玉,從周大才子、呂大尚書到柴鐵舟、魚長崖,一直到段雲嶂。這些人,所有的人,她原本習慣於討好或應付的人,她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