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明守靖一個尚書品級不夠,便抬出了做丞相的父親來。
白丞相白孟連,出身書香世族,門生遍天下,更是太上皇遜位時,下旨命輔佐今上的顧命大臣之一,可謂權傾朝野。瑾王雖得聖眷,卻也開罪不起。
果然,聽到白氏的話,瑾王眸色一深,隨即溫文笑道:“小王不請自來,夫人情急之中未曾認出,亦是情有可原。明尚書乃端方君子,難免為小人所乘,今後多多留意便是。”
照這話的意思,雖有敲打,卻是已算揭過了。白氏心中一鬆,連連謝恩不止:“多謝殿下!”
明守靖懸了半日的心也終於落地,說話聲音都硬氣了幾分:“下官定不辜負王爺期盼!”
瑾王讚許頷首,又道:“此事肖先生實在無辜……”
明守靖連忙說道:“下官明白,下官回頭定然備上一份大禮。”窺著瑾王神情淡淡,他一咬牙,又加了一句:“下官這便與拙荊一道,向肖先生賠罪。”
其實在他心裡,始終認為他是狀元公,肖維宏卻只是一介不曾赴試的白衣士子。雖然名滿天下,終究不過是因為那樁風流韻事而已。平日裡雖是稱兄道弟,實際在他內心深處,根本不認為肖維宏有資格與他平起平坐。根植在骨子裡的優越感,令他對對方一直有種隱隱的俯視意味。
但瑾王既然表露出重視肖維宏的意思,他也不得不慎重以待,除非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在瑾王心中的印象,不在乎今後的前程。
當下,明守靖強忍心中不快,朝白氏使了個眼色,才向肖維宏打了個千,說道:“肖老弟,我一時情急錯怪了你,還望你寬宏諒解。”
他雖然自覺裝得誠懇,但到底是自以為是慣了,臉上還是帶出了幾分不情願。
而白氏心裡想的同他差不多,自認是堂堂丞相之女,瑾王都不得不賣自己幾分薄面。雖然也依言道歉,態度卻比丈夫更加敷衍。
肖維宏將他二人行徑看在眼中,卻是無言,唯有心中默默嗟嘆。
他曾以為憑藉自己的才學,縱無功名伴身,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受人尊敬。但前幾日妹妹出於種種顧慮,哭著求他不要相認,以及今天的事情,卻像當頭一桶冷水,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世態炎涼,這群所謂的知音,所謂的朋友,或許在平時能夠笑顏相待,但稍有異動,他們馬上就會翻臉不認人。明守靖之所以那麼輕信,單憑一面之辭便羞辱他,有部分原因正是因為他毫無背景,根本不必顧慮什麼。
——任情而為二十餘載,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打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好在,正如他的學生所說,他還可以回頭。
想到這裡,肖維宏不禁神情複雜地看了明華容一眼,然後冷淡對明守靖說道:“尚書大人請放心,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今日之事我不會介懷。但你既已知道青心是我妹妹,希望你能將她的賣身契交與我,放她離開。”
“啊?這……”明守靖想過肖維宏可能會提出什麼條件,但萬萬沒想到他竟會要求這個。
他極愛張姨娘的妍麗容貌,否則也不會放著滿帝京知根知底的寒門姑娘不選,執意買下她這個流落異鄉的孤身女子。再者,看出瑾王對肖維宏的重視後,他還想利用張姨娘這層關係,逐步緩和化解他與肖維宏的這場不愉快,好在今後利用對方,在瑾王面前為自己美言。
明守靖見肖維宏神情堅決,料想此事難以轉圜,無法讓對方改變主意。同時他又顧慮著瑾王的意思,不敢強硬拒絕。
僵持片刻,他偷眼打量瑾王的神情,見對方只顧正好整以暇地品茶,似乎完全沒聽到剛才的對話,不禁更加焦心為難。他性子本就不夠果斷,雖然明知為前程計,照肖維宏的話順水推舟將張姨娘放還是最好的,但想到她的如花笑語和溫存恩愛,一時又難以割